百年大计:修订间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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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元年的时候,政府决定给一些对国家有贡献的人发奖章,白发老人就是其中之一。他和其他几十个人都很老了,也许正是因为快入土了,才有这样的机会吧。 | |||
表彰的大会在一个装饰富有历史感的场馆举行,这里的灯光如此厚重,一架架摄影机比他曾见过的抗逑阵地上的机枪还要密集,他不免有些紧张。 | |||
白发老人背的老布包里装了一块儿烂铁,布满斑驳的锈迹,很难辨别出在之前是个什么东西。他想把这个给很多人看,他昨晚还准备了一些话,想要对很多人说。 | |||
老人候在后台,不再记得前面的人是怎么走上舞台又怎样领到了那枚奖章,但终于轮到他了。 | |||
白发老人把包抱到胸前,工作人员搀扶着他走了上去。他先看到了目光火热的主持人,主持人大声介绍他的名字和事迹,接着他又看见了很多观众,有年轻人也有和他一样年纪的老人,有目光炽热的也有如水平静的。 | |||
“冉打铁爷爷,你在为国家作出那么大奉献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什么呢?是什么让你几十年坚持如一?”主持人和蔼地问。 | |||
白发老人突然愣了一下,目光里滑过一丝呆滞。 | |||
“铁爷爷今年90多岁了,能来到这里很不容易,我们给爷爷一点鼓励!”主持人见机说,掌声立刻起来了。 | |||
白发老人这才缓过来,“有,有!”他飞快而颤抖地说,像是生怕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他努力从包里取出废铁,他感觉眼眶有点红,抬手擦了擦,可什么也没有,只有干枯的皮肤。 | |||
“这是……这是……”老人突然有些激动,他直勾勾地看向主持人,然后是观众。他心中有很多话,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但现在又乱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 |||
“老人家慢慢来,慢慢来,别急,”主持人拍了拍老人的背,微笑着说,“大伙儿都在听您的呢!” | |||
但是老人突然沉默了,他在尝试理清自己的话,可是一切都乱了。这时他看向主持人,主持人也看向他,眼中露出期待的神色。 | |||
老人最终吐了口气,对着话筒大声说:“把个人理想,熔入国家命运!”——霎时掌声如雷。这是老人最终没有忘记的话,就说了出来。至于他之前想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这一句就已足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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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1868年的夏天。 | |||
“砰!砰!”震耳的锤声在空中激荡,像是有人在捶打苍穹。没有人可以捶打苍穹,是冉打铁在锻造工具,那是一副铁指套——戴在手上的工具,偶尔也能当做武器。有了它,甚至可以用手排地雷! | “砰!砰!”震耳的锤声在空中激荡,像是有人在捶打苍穹。没有人可以捶打苍穹,是冉打铁在锻造工具,那是一副铁指套——戴在手上的工具,偶尔也能当做武器。有了它,甚至可以用手排地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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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用也有用坏的一天啊,”冉打铁苦笑,“坏了再修好,也不如原本了,就像我这副老骨头呵。” | “耐用也有用坏的一天啊,”冉打铁苦笑,“坏了再修好,也不如原本了,就像我这副老骨头呵。” | ||
冉打铁,61岁,冉国最年迈但也是最有经验的锻造师之一,数十年为国家打造了上万件铁具。若非在这特殊的年代,他早该颐养天年了,但边疆之雷的隐患一日不除,全国上下便一日不安! | |||
“冉打铁,我真为你感到骄傲!你将个人理想熔入了国家命运,真棒!” | “冉打铁,我真为你感到骄傲!你将个人理想熔入了国家命运,真棒!” | ||
将个人理想,融入国家命运?冉打铁本已转过去的身子一顿,又转了回来,“哈哈,你也把个人理想熔入了国家命运了啊,我真为你感到骄傲!快去排雷吧,年轻仔!” | |||
冉排雷点点头,挥挥手,含着热泪踏上了征途。 | 冉排雷点点头,挥挥手,含着热泪踏上了征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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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率市,冉国西境第一大城,临海而立,拥有大陆级港口和(对外号称的)逑龙级的日运载量。 | 概率市,冉国西境第一大城,临海而立,拥有大陆级港口和(对外号称的)逑龙级的日运载量。 | ||
近百年前,为了抵御逑龙大军,冉国在沿海十公里内分区域插布下了密密麻麻的正气地雷,据保守估计有八百万颗以上。时至今日,抵御逑龙已有了更好的方案和措施,但这些陈年遗雷却给概率的扩张带来了巨大的阻碍。冉国当年的决策者们显然没能预料到这座港口城市巨大的发展潜力,当初他们只在城外十公里的范围内设立了无雷区,那么想要进一步发展,冉国人民不得不踏上排雷之旅了。 | |||
1754年发明的正气地雷主要靠触发后形成的正气场逼退逑龙大军的进攻,其本身产生的冲击波和破片的威力不算很大,当然若未有充分的防护措施,也有被重伤的可能。 | |||
为了加快排雷速度,以防雷区对概率市及西境人民的共同发展甚至生命安全造成不利影响,冉国军方训练出了一支地雷速排队,使其以概率市为中心,进行辐射状排雷为主的排雷工程。 | 为了加快排雷速度,以防雷区对概率市及西境人民的共同发展甚至生命安全造成不利影响,冉国军方训练出了一支地雷速排队,使其以概率市为中心,进行辐射状排雷为主的排雷工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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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叫做“年轻仔”的冉排雷并不认为自己很年轻,尽管他还未满22岁,这是因为在献身于这项工程的军士中,比他年纪更小的大有人在。艰峻的排雷任务需要身手敏捷的年轻人,老一辈们或许多一些经验,但排雷也需要随机应变——这正是年轻人更擅长的。 | 被叫做“年轻仔”的冉排雷并不认为自己很年轻,尽管他还未满22岁,这是因为在献身于这项工程的军士中,比他年纪更小的大有人在。艰峻的排雷任务需要身手敏捷的年轻人,老一辈们或许多一些经验,但排雷也需要随机应变——这正是年轻人更擅长的。 | ||
1869年初春,夜无月。深冬的严寒还没有离开冉国土地,距离“六浪地雷”计划的启动已经过去约一年半了。 | |||
凌晨3时,冉排雷带着他的分队从城南第二临时兵营出发,他们的目的地是二十五公里外的S区第八旗,那是紧靠E区的一片隐雷区。那里的隐雷排除后,冉国工兵团可以轻易进入E区进行简单排雷工作,并构筑坚固的逑龙防御工事来为概率市的南部扩张打下基础。 | 凌晨3时,冉排雷带着他的分队从城南第二临时兵营出发,他们的目的地是二十五公里外的S区第八旗,那是紧靠E区的一片隐雷区。那里的隐雷排除后,冉国工兵团可以轻易进入E区进行简单排雷工作,并构筑坚固的逑龙防御工事来为概率市的南部扩张打下基础。 | ||
第82行: | 第82行: | ||
这就是两种不同雷区的来由。 | 这就是两种不同雷区的来由。 | ||
六轮运兵车开着两盏大灯,在坑洼的石子路上颠簸前行。“六点前能到吧?”坐在右侧副驾驶位上的冉排雷问。 | 六轮运兵车开着两盏大灯,在坑洼的石子路上颠簸前行。“六点前能到吧?”坐在右侧副驾驶位上的冉排雷问。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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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围坐着八个人,他们紧锁房门,扣死了窗户,临街路灯从虚掩的窗帘缝里投进的亮光比屋内的灯泡还亮。不是冉国路灯的功率太大,而是这间房的主人始终没钱去更换自己那盏严重老化的电灯。桌上的日历标注是“2001年01月”。 | |||
房屋的主人突然停止了讲话,他十字交叉放在两腿间,本靠在椅背上的身体变得微微前倾。他歇了口气,才又对他的客人们说:“冉排雷,献身于‘六浪地雷’计划的英雄,现在还能在概率市博物馆和国家烈士陵墓园里找到他的名字。可是当年的故事怕没多少人记得了吧,毕竟他不过是那个计划的上千牺牲者中很普通的一个,如果不是因为死得悲壮,怕是名字都不会被人提起。——今天我给你们讲他的故事,因为他是我最敬佩的人之一,我不想他被忘记。各位有什么问题先问吧,一会儿开始讲的时候,就不准你们打断了。” | 房屋的主人突然停止了讲话,他十字交叉放在两腿间,本靠在椅背上的身体变得微微前倾。他歇了口气,才又对他的客人们说:“冉排雷,献身于‘六浪地雷’计划的英雄,现在还能在概率市博物馆和国家烈士陵墓园里找到他的名字。可是当年的故事怕没多少人记得了吧,毕竟他不过是那个计划的上千牺牲者中很普通的一个,如果不是因为死得悲壮,怕是名字都不会被人提起。——今天我给你们讲他的故事,因为他是我最敬佩的人之一,我不想他被忘记。各位有什么问题先问吧,一会儿开始讲的时候,就不准你们打断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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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人显然十分熟悉这儿的规矩,在主人说完后,他们小声而短暂地交流了一会儿。没有过多犹豫,很快,其中一人开问:“就是是以现代科技,也搞不出能抵挡地雷爆炸的手套类的玩意儿吧?你之前说有了铁指套就能用手排地雷,后面却又说正气地雷的威力足以致人重伤,我们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他这般问时,还真挠了挠后脑勺。 | 其余人显然十分熟悉这儿的规矩,在主人说完后,他们小声而短暂地交流了一会儿。没有过多犹豫,很快,其中一人开问:“就是是以现代科技,也搞不出能抵挡地雷爆炸的手套类的玩意儿吧?你之前说有了铁指套就能用手排地雷,后面却又说正气地雷的威力足以致人重伤,我们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他这般问时,还真挠了挠后脑勺。 | ||
主人长叹一声,用手扶着额头露出无奈的神情,连声音都激动了少许,“你们既然知道扛不住爆炸,就不能换个方向想想吗?这都21世纪了,有点常识好吧!排地雷,排地雷,是叫你用手去捏爆吗?”他又叹了口气,接着解释说:“我国沿海本身就地形复杂,多山地密林,几百年前又不能很好地抵御逑龙入侵,可谓是人迹罕至。没有人为干扰过的环境是什么样子你们可能很难想象,可以类比一下如今的魏启山脉中心区域,那也是很少有人去过的地方。树冠像是遮天的乱云,连接这‘乱云’与地面的是那些爪牙般的树干、树枝、树根,它们有的如同裸露的血管,又有像是狰狞的寄生长虫;树干上缠绕着蛇群般的藤蔓——里面有时混藏有真蛇;而那些积在地上的腐殖物跟大块儿脱落的皮屑没什么区别;那里是各种野兔野老鼠的天堂,它们不会有很多天敌,因为大点的哺乳动物们无法躲过逑龙的无差别攻击。” | |||
“灵哥,听起来有些可怕啊!” | “灵哥,听起来有些可怕啊!” | ||
“可怕?”被叫做灵哥的房屋主人摇着头回答道,他的全名叫做冉研灵。冉研灵紧接着说:“那可能是我讲得还不够清楚。不是可怕,是乱。生物种类乱,植物生长乱,本身地形也乱。三百年前的工兵团为了清理出埋雷区,不知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1867年,‘六浪地雷’计划正式启动后,排雷面临的第一个问题也是这个乱。从埋雷到排雷,中间有近百年的时间供植物疯长,好多地雷的位置与铺设时相比都发生了改变,一些被树根包裹住了,一些被植物挤出地面了,有的甚至被新生的乔木架出地面十几米高——这类情况下,一般的工具实在是不好用,当时的工匠们就发明出这种特殊的铁指套,它足够灵活,有带有能切割木质纤维的锯齿,对于排雷工作有很大的帮助。所以才说有了它,可以用手排地雷。当然,一不小心引爆了地雷的话,哪怕戴十副都没用,少说也得废只手哩。” | |||
“真是高风险的任务啊!”一人惊叹着点头,“可不是所有雷区都是这样乱,一些靠近海滩的明雷区,还有那些平坦地带的雷区,都没有大量的植被覆盖干扰,排它们的雷是不是就不需要铁指套了?” | “真是高风险的任务啊!”一人惊叹着点头,“可不是所有雷区都是这样乱,一些靠近海滩的明雷区,还有那些平坦地带的雷区,都没有大量的植被覆盖干扰,排它们的雷是不是就不需要铁指套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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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们都听说过很多关于古逑龙和逑潮的传说,在那里面,二者都是死亡的象征!时间无法磨灭它们带给人类的恐惧。 | 客人们都听说过很多关于古逑龙和逑潮的传说,在那里面,二者都是死亡的象征!时间无法磨灭它们带给人类的恐惧。 | ||
“咳,”冉研灵打断了客人们的怖想,“古逑龙被魏启之宗击伤后,已经五百多年没有出现了;逑潮的治理从1766年的地雷战开始,也一年年变得更好,现在我们都能无视它了,而上一次造成不可忽略的损失的逑潮,都得追溯到一百多年前了吧。” | |||
“这样吗?”客人们点点头若有所思,确实是很多年没有听说过类似的灾祸发生了。 | “这样吗?”客人们点点头若有所思,确实是很多年没有听说过类似的灾祸发生了。 | ||
“不过在三百年之前,那时候的逑潮确实是冉国的噩梦,你们以为当时的地雷战就是我们的极端手段了?”冉研灵摆手道,“不,光靠地雷根本不可能挡得住逑龙,这是军方在埋雷计划开始的半年后就发现的事实。” | |||
“他们发现,地雷战术只不过建立起了一道短时间内抵御逑龙的屏障罢了,其爆炸所消灭的逑龙确实不少,但比起一次逑潮中的逑龙总数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地雷爆炸后形成的正气场和大量逑尸也确实能有效地遏制逑龙们的进军欲望,但它们不会撤退,它们会一直卡在正气场的边缘,等待正气场的衰退。” | “他们发现,地雷战术只不过建立起了一道短时间内抵御逑龙的屏障罢了,其爆炸所消灭的逑龙确实不少,但比起一次逑潮中的逑龙总数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地雷爆炸后形成的正气场和大量逑尸也确实能有效地遏制逑龙们的进军欲望,但它们不会撤退,它们会一直卡在正气场的边缘,等待正气场的衰退。” | ||
第169行: | 第167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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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9年初春,夜无月。 | |||
通往雷区的石子路上一片漆黑,突然有两道利剑般的光束从某个方向切割过来,刺眼的白光把道路照亮。接着钢铁巨兽冲出黑暗,碾过石块一跃而过,很快跳跃着离开,让一切又归复黑暗。 | 通往雷区的石子路上一片漆黑,突然有两道利剑般的光束从某个方向切割过来,刺眼的白光把道路照亮。接着钢铁巨兽冲出黑暗,碾过石块一跃而过,很快跳跃着离开,让一切又归复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