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涵》

Bohan，伟大的神，所有逑龙都将在你的指引下走向极乐

逑龙龙忠于逑龙大帝，是逑龙帝国少有的“三字辈”贵族，他在逑拉拉岛的南端有着一座（逑龙之中）有模有样的宫殿，黄豆炒肉更是有着不限量的供应。但是他仍然对自己“尊贵”的生活心存不满，他的家里挂着一个不锈钢盆，一个保温壶，一条花花绿绿的围脖——这些都是逑龙帝国绝对没有，也不会再有的东西。他的家中还有一个空调，他一直在鼓捣那个空调，只可惜这空调是永远不可能运行起来的，因为没有“电”。夏天的时候，他躺在空调的压缩机上面，几个侍从逑龙拿着大扇子为他扇风，但还是闷热难当。在因为炎热而扭曲的空气之间，他闭上了眼，潮气被阳光蒸得从宫殿的木板缝隙里钻出来，逑龙们摇扇子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他听见逑龙呢喃的念经声，这是逑龙教众，所有的逑龙的信仰逑龙教，这逑龙教的要义便是逑各有命，顺天而行。他迷迷糊糊地仿佛中暑，他想着遥远的东方，那个神秘的大陆。究竟有怎样的魔法才能让这个空调运转起来？他看着每天冲刷到岸边的垃圾，海浪把那些奇妙的东西推上沙滩，卡在一块卵石和一个生锈的大铁拒马之间，然后旁边守候的逑龙就蜂拥而上，将残渣一抢而空。一块渔网，一些被海涛撕碎的彩色塑料块，被逑龙别再大草帽上，就成了骄傲的象征。

文明的残渣，漂洋过海，便是无价的珍宝。

大帝在朝上告诉逑龙龙，“吾命令你三天造出'核弹'！”

逑龙龙领命，并造出了核弹。

但大帝私下里问逑龙龙：“俺们能弄点那啥'核弹'出来么？把那些在逑龙湾里捞鱼的大陆人都赶走，逑龙湾的逑布隆县的逑龙已经好久都没有鱼可以吃了。”

逑龙龙说，我尊敬的大帝，恐怕不行。

逑龙龙不太像普通的逑龙，他是逑龙帝国空军司令，“二合一长矛”的发明者。那天，他向逑龙大帝骄傲地展示了他的伟大发明，大帝也骄傲的当庭嘉奖了他，但朝堂下，他却是心虚。他当然知道长矛究竟是如何落后的武器，他也知道大帝知道，他也知道大帝知道他知道，他们都知道。大帝同样不是普通的逑龙，不过他还是每天早上都会带着大帝行宫里的逑龙子民们一起念经，他念：

啊，魏启河，我们赞美你，你的魏启从大地里喷射出来，没有了你，我们便无法呼吸...

啊，Bohan（逑龙神），我们赞美你，逑龙因你而生，也为你的旨意而去，愿所有勤勉的逑龙来世再你的引导下走向极乐...

这便是逑龙教了，逑各有命，顺天而行，死亡不是结束而是走向极乐的来世。几乎所有逑龙都信逑龙教，而逑龙龙曾经是很相信逑龙教的，他勤勉地工作，勤勉地执行大帝的指示，每天早晨念逑龙经，相信勤勉的他某一天会死去，然后在来世走向所有逑龙们极乐的世界。极乐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大帝说，那儿有一种神奇的、细长的水井，水井是金属做的，连接在地上，涌着永远不会断续的甜美的清水。那儿还有许多油灯，油灯不用添油，不会冒黑烟，灯芯被保护在漂亮的透明材料里，在晚上就会自动亮起来，夜晚不再是漆黑一片...那儿还有一种白色的箱子，箱子到了夏天能吹出凉爽的清风，而到了冬天则是暖风。

后来，逑龙龙发现大帝口中的“极乐世界”的原本便很有可能是对岸了。他看着那些冲刷到岸上的垃圾，他看着他“宫殿”里的空调机——一个有些泛黄的白色箱子，到了晚上，他让侍从们灭了火把，穿越海上的雾气，远眺东方，天边有一点点的亮光，那或许是对岸燃着通天的大火，他想，也可能，那或许就是不会冒黑烟的灯，很多很多灯。

逑龙龙的三女儿逑龙龙逑逑说，太阳已经从西边跑到东边去了，它要歇息一会，才能再次升起。逑龙龙只能点点头。

逑龙龙很想知道对岸的消息，但他不太敢问逑龙大帝，在大多数逑龙眼中，对岸是“敌人”，是不信逑龙神的异教徒，是一个绝望的世界——逑龙大帝这么说的。逑龙大帝常常在早朝上宣传这些说法，说完，目光总会在他最重要的大臣们身上徘徊一会，然后退朝。逑龙龙虽然忠于大帝，但他根本不会相信大帝，尤其在朝堂之上，这两者并不矛盾。他所管理的辖区靠近东方，靠近海边，海水会冲上各种各样的东西，盆子，碗筷，玻璃，有时还有行李箱，打开了这些行李箱，或许还有一点点尚未霉烂的神秘的纸片，它们被胶水黏在一起，纸片上印有奇妙的记号。

逑龙龙知道那是来自对岸的文字，他从这些文字和配上的插图慢慢地了解大陆，那个逑龙神所唾弃的地方。他下令，让逑龙们搜查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送进他的宫殿。他从插图了解到了“水管“，连蒙带猜地找到了”电灯“和”空调“。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的宫殿里堆积着图画书，他一本本地读，猜，用岸边垃圾里捡来的“能做记号的小工具”在“书本”上写写画画，渐渐地，他能看懂一些对岸的文字了。

那个时候，他是如此向往对岸，而他又是如此地了解逑龙的落后，他相信对岸就是现世的天堂，逑龙教里逑龙的来生。但是，没过多久，逑龙大帝就来逑拉拉巡查了。他先是问过了逑龙空军的建设状况，然后到逑龙龙的宫殿里，他看见了满屋的画册和书籍，逑龙龙冒着冷汗，他知道逑龙大帝向来是禁止逑拉拉岛收集这些东西的。一个不听话的逑龙问逑龙大帝，“对岸就是逑龙教中的来生吗？”，大帝摇摇头，“不是的，对岸是逑龙神所唾弃的绝望之地。”

所有逑龙都相信大帝，因为大帝是神之子，逑龙神Bohan选中之人。

到了晚上，逑龙龙在宫殿里置宴接待逑龙大帝，宴席过半，大帝却让逑龙侍从们纷纷退下。他眯着眼，问逑龙龙：“俺问你，看得懂吗？”，逑龙龙颤抖着摇摇头。

“那你争取早点把它们吃透了”，逑龙大帝似乎有些遗憾，“如果可能，到时候我想办法送你去对岸交流。”

逑龙龙有些摸不着脑袋。但他转念一想，实际上，当初，其实是大帝亲自给了他感知对岸的第一个机会。逑龙龙三岁就学会了从一数到二十，大帝因为他的缘故对他们家族关爱有加。那年，大帝赐予了他一本来自遥远东方的画册，他的父母都傻傻地不知道这花花绿绿的”画册“究竟是什么玩意，但据说，逑龙龙整天抱着画册看啊看，爱不释手。后来，逑龙龙稍稍长大，成了大帝身边的亲信，大帝对他很满意。再后来，他就被大帝任命到逑拉拉了。

大帝说，逑龙国是无上的过度，所有的臣民都勤勉地工作，逑龙神为每个逑龙安排了各自的命运，顺应神的旨意，而这样，来世便能走向极乐。他念经，啊，Bohan（逑龙神），我们赞美你，逑龙因你而生，也为你的旨意而去，愿所有勤勉的逑龙来世再你的引导下走向极乐...

然后，大帝说，那堕落的东方满是野蛮人的巢穴，满是横行的罪恶，Bohan厌恶他们的呼吸，他们的每一寸血肉。东方是没有希望的大地，大地之下埋葬着谎言和罪恶的尸体...

但不久，退朝之后，逑龙大帝就来找逑龙龙问了。

“你有文化，俺没有，你说说，逑龙龙逑龙逑逑逑龙逑就要到东边留学去了，但听说他的名字不好，东方人都记不住，俺该给俺的崽儿取个什么大陆名字呢？”

逑龙龙这些年来早就看了不少的书，他回答，名字一般都应该有一些寓意。

大帝说，俺崽儿历经千险，还差点死在我那个不孝子手里。他一定会有大大的成就。他一定会学很多知识，长成一个文化人，然后把那些知识给咱们带回来。

恩，“博涵”，博学而有涵养。

后来，逑龙龙逑龙的名字就这么定了。

逑龙龙无论如何都是忠于大帝的，虽然他知道大帝总是会撒谎。大帝常来他这里视察，他会问空军的情况，今天又放飞了多少飞虎，之类之类，晚上，大帝会溜进逑龙龙的秘密书屋，他翻着画册，问，这个亮闪闪的是什么玩意？看得见，摸不着，会突然出现，会随意消失...逑龙龙说，大帝，这个叫做“电”。

大帝问，咱么逑龙能弄点这什么“电”出来吗？

逑龙龙说，能。在朝堂上，大帝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但现在不是在朝堂上，大帝却皱着眉头，说，“咱到底能吗？”

逑龙龙说，不能。

大帝说，弄点电出来，电是个好东西，半个月前，逑平安的神庙连着集市都给火把和油灯一起烧了。要是有电，我们就能弄点那种不会冒黑烟的灯，逑平安就不会被烧了。

逑龙龙的三女儿跑过来，呆滞地看着他们，逑龙龙连忙站起来，说，“这是大帝，还不行礼！”

免了，大帝摆摆手，问逑龙龙，“你教她这些东方的玩意吗？”，我教。

“但是她根本学不懂，一丁点都学不懂，她已经十岁了”，逑龙龙摇头，他本认为女儿应该和自己一样地特殊，但是她却和其他绝大多数的逑龙一样，活一日，是一日，等着前往逑龙神的极乐世界。在炎热的地方宫殿之内，在每日的逑龙教经文之下，挤在他的所有次级大臣之间，他是一个“有文化”的孤独的逑龙。

“其他逑龙呢？有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吗？”，大帝问。“目前暂时没有发现，但是按照您的意思，这些东西我没能分享给太多的逑龙。所以——实际情况，我不了解。”

大帝突然问，“你忠诚吗？”，逑龙龙心里一惊，“我当然忠于您。”

大帝说，“那么，你就更要加油。”

片刻，大帝补充，“我不会看错的，你要忠于逑龙。”

逑龙大帝来视察的夜晚按常理会举办一场宴席，但大帝只参与宴席的前半段，后半段，迷迷糊糊地大帝就歪在座位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第二天清晨，大帝带着大帝的队伍趁着天边的鱼肚白再次出发，他还要巡视更北边的领海，巡视更南边的山川，逑龙国有着千千万的子民，大帝不能全部照顾。

逑龙们吃得少，喝得少，对疾病更是有极强的抗性。不过逑龙终究是一般的生物，逑龙龙看见一个逑龙，骨瘦如柴，一群逑龙隔了一些距离，围着他，呢喃着模糊不清的经文。逑龙龙说，是热涝病，会传染，垃圾带来的，逑拉拉常有，我让他们离远一点。

大帝却靠过去，将手掌放在逑龙的额心上：

“Bohan将指引你前往极乐的世界。”

所有的逑龙都站起来，为大帝无上的赐福而心存感激，一般的逑龙不惧死亡，逑龙龙知道，他们相信害了热涝病死去的逑龙是真的前往逑龙教中的极乐世界了。

日子一天天过，逑龙龙翻着一本本书，遵从逑龙大帝的旨意，想要找到生产“电”的方法。他知道了电磁感应，知道了生产“电“就需要发电机，各种金属，但是金属从哪里来？他开始进行简单的实验，然后继续翻看各种科普书籍，后来他觉得科普书籍根本无法解释清楚生产流程，但是洋流带来的专业书籍少之又少，他也逐渐觉得自己的脑袋是装不了那么多东西。他用掉漆的钢笔——通过阅读，他了解到当初那只”能做记号的玩意“是钢笔——在褪色的纸张上记下了无数笔记。一年，逑龙大帝在逑龙宫里召集了所有领主。首先是嘉奖飞虎空军的又一次胜利，所有战争中的逑龙已经前往了逑龙教中极乐的世界，然后谴责东边那些野蛮人的气球生意，并强调逑龙帝国是逑龙神庇佑的国度，是逑龙们惟一的家乡，逑龙就应该忠于逑龙，等等之类。

逑龙龙当然跟着附和，退朝之后，大帝找到逑龙龙和外交官逑龙龙逑龙，他对逑龙龙逑龙说，这次外交任务派发给你，你带着逑龙龙去大陆拜访，为我们搞一些名额。

名额又是什么？逑龙龙之后有问过大帝，大帝说，这是东边一种叫做“学校”的玩意，前段时间有一个白嫩嫩的大陆官员来了，说是大陆中心新建了一所什么“学校”，为了体现什么“世界团结”还是啥玩意的，会为每个国家提供一些名额，据说用这个名额去学校，待上六七年，就能变成“文化人”了。

我们有几个名额？三十个。大帝说，绝大多数的逑龙只有在逑龙岛上才能活，去不了，像你这种逑龙就算吃得住水土不服，也是有命在身——你还得管好你的领地，而且不知为啥，那个白嫩嫩的官员只要十二岁以及以下的逑龙...

大帝还说，这次你们去东边，所有的名额都要给逑龙们拿到，越多越好，只要能弄到名额，什么东西我们都能给。我已经惦记着这事好久了，每年东边西边来回跑，哪些逑龙有能力去大陆，能去，学成之后还会回家，我心中有底。

临走之时，大帝再一次问逑龙龙，“你比我聪明，你已经长大了好多，比当初复杂了好多——你忠诚吗？”

逑龙龙说，我忠于您。

大帝说，“你应该忠于逑龙。”

事儿就这么成了，那天，逑龙龙逑龙就带着他上了船，一行二十几人，向大陆出发。路上，逑龙龙发觉逑龙龙逑龙的大陆文水准其实并不太行，而逑龙龙逑龙似乎也不怎么待见逑龙龙，毕竟他是外交队伍的“超额人员”。他看见了空中呼呼呼飞行的机械，按照书中来说，那就是“直升机”。尽管和直升机里的大陆人确认过他们是外交队伍，但他们的船只仍被海浪拍碎在滩头，逑龙龙趴在岸边，看见一圈白嫩嫩的记者围了上来，蹲在一旁，对着他们啪啪啪地拍照。之后的事情逑龙龙不太记得清，大陆上不一般的魏启冲昏了他的头。这个在书中叫做“水土不服”，不过只有第一次进入大陆时才会出现。

大帝说，一般的逑龙是受不了这种冲击的，但是极少部分逑龙能吃住这种压力，大帝看逑龙很准，他知道哪些逑龙可以胜任。

不过逑龙龙依旧昏了过去，昏迷之中，他想起了他的父母，他的父亲是上一代逑龙龙，他的母亲名字太长记不清了，他是母亲的第七个儿子。梦中，母亲开始问他，他有几个子女？他想起了三女儿，不久前，大帝再次来访，大帝对他可与说照顾有加。但是这次，他没能出席晚上举办的宴席，他请了假。

往日里他珍爱有加的书籍被他胡乱地堆在地上，各种书都有，图画册，高等代数，物理原理，阿卡亚问注解版，烹饪刘若霖的三百种方法，艺术解剖学，哆啦B梦...等等等等。他翻啊翻，所有库存的破烂都被他找了个遍，但他就是找不到那本《热带传染病学》，他跪在地上，书籍是一本本看，一本本扔。尽管他知道，和垃圾带来的传染病斗了太久，那本书他早就烂熟于心。但他还有所期待，期待能从上面找到一点希望。

他急红了眼，直到他听见了脚步声，他转头，大帝正站在他的面前，他的怀中是逑龙龙的三女儿，三女儿身体僵硬，双目紧闭。

“她已经被Bohan带走了。”，大帝说。

“热涝。”

逑龙龙说，“书上说，只要一管...一管青霉素...”

逑龙龙低着头，大帝问，“那个叫'青霉素'的东西，俺们能弄点出来么？”

不能。

从垃圾里根本找不到药物。

大帝说，“我是说，我们能做一些么？”

太复杂了。

我们根本没有像样的工业体系。

大帝似乎不懂他口中的“工业体系”是什么，他眨眨眼，如他所说，大帝自己并不是“文化人”。大帝根本学不懂这些东西，于是，大帝缓缓将粗糙的手心靠上逑龙龙三女儿的眉梢，他闭目轻念：

“愿逑龙神Bohan领你走向极乐之来生。”

并不久远的记忆让逑龙龙心如刀绞，他猛地醒来，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只干净白亮的单人床上，床边围着白亮亮的铁管子，他周身有着完全叫不出名字的各种机器，他的身上盖着难以想象地舒适的被褥，气温不高不低，他面前的大白盒子呼着冷气，一个小匣子里跳动着黑白的画面。不远处是一个漂亮整洁的的玻璃柜，他看见了柜子里一排排五颜六色的药盒，阿司匹林，消毒的碘酒，止血的膏霜，还有许多管青霉素。他死在了滩头？又或许没死？他分不清这儿究竟是大陆还是逑龙神的极乐世界。

不过，几个白白净净，身着干净的大褂的的大陆人拿着纸笔记事板来到他的跟前，他还看见了躺在一旁的外交官逑龙龙逑龙——外交官竟然也是第一次来到大陆。不一会儿，他们出院了。

逑龙龙记得，他年少之时，逑龙帝国便是那个逑龙帝国，而逑龙大帝也是同一个逑龙大帝，逑龙教照样是所有逑龙的信仰。大帝在逑龙帝国的朝堂上宣讲，他说，逑龙国是所有逑龙的家园，是无上的国度

而为了建设这逑龙的伟大家园，大帝号召逑龙们辛勤地劳作，逑龙龙的父母除了参与每年在首都举行的逑龙大会，还要时常经受逑龙大帝的考核。大帝常年在逑龙诸岛四处视察，他往往是某一天的傍晚到达了逑拉拉，问过生产、灾荒、计划生育、东边飘来的垃圾和逑龙龙和逑龙龙的十一个兄妹，大帝的问询往往直到深夜，而第二天，所有逑龙都在熟睡之时，大帝的车队则早已启程。

逑龙龙与他的很多兄妹都不一般，他活泼，机灵，早晨，父母在宫殿里按照大帝的意思，分别漂洋过海的各类东西，加以利用，他咚咚咚跑过山上的宫殿，而晚上，他的兄妹大多还在海岸线——和许多其他尚未成年但有着花不完精力的逑龙一样——在那儿寻找宝贝。他已经咚咚咚地跑在宫殿外围架空的栈道上了。有时他会听见逑龙们唱经，魏启河，我们赞美你，你的魏启从大地里喷射出来，没有了你，我们便无法呼吸...，有时他的父母会责备他不够勤勉，而他会问父母，关于这黑暗的天幕下，东边地平线上的那一抹光。

“太阳大概将那边的树林点燃了吧，就像那次闪电烧了逑龙岛的山头。”

逑龙龙绝对忘不了他第一次登上大陆之时，这“天堂”所带给他的震撼。规整而华丽的房屋、崭新而先进的机械。逑龙龙发觉他所梦寐以求的“电”于东方简直无处不在。走在解析几何的大街上，他看花，看草，看路面，看路灯，看路上滴滴叫的会动的玩意儿，看那些美丽的玻璃店面，看路上穿着整洁、白嫩嫩的大陆人。街上的大陆人也肆无忌惮地盯着他们看，他们是天外来客，来自遥远而贫瘠的西方，与现代文明绝缘的世界。慢慢地，他认出了汽车，认出了手表，认出了红绿灯和机器纺织的衣服，比垃圾里翻出来的塑料片好上百倍的装饰物。他看见涌着不间断清水的管子，他看见一个卖书的店铺，里面摆着一排排没有受潮、没有变形的精美书籍。他看见人们嘴里含着一根树枝一样的东西，一头烧着，另一头吸一口，就能喷出一股呛人的烟雾。

逑龙龙感慨，这些都是逑龙帝国从来没有的东西。而逑龙龙逑龙笑得合不了嘴，“这就是极乐世界！”

极乐世界固然令逑龙们兴奋，但逑龙龙有任务在身。似乎大陆方面的交接工作出了不少问题，又或许他们根本没被看在眼里。无论如何，逑龙龙已经不知道怎么联系那个所谓的“学校”了。他站在纷繁的街头，一个陌生的现代世界，不知所措。他找到人，借来纸笔，问，“'学校'在哪里？”

什么学校？大陆人反问，但很快他们发现这两个逑龙听不懂，于是接过纸笔，写：“哪一个’学校‘”

究竟是哪一个学校呢？逑龙龙可一点都不清楚。他还没想好，那个大陆人又好奇地写下了一个问题，“你们都靠分裂来繁殖吗？”

还没来得及他将“分裂”与”繁殖“这两个词汇联系起来，又一个戴着鸭舌帽、矮矮的大陆人举着一根奇怪金属棒，挤了进来：“你们一定是外交官逑龙龙逑龙和空军司令逑龙龙了！”，她的逑龙语不太自然，但很流畅，”两位，跟我来吧！“

逑龙龙觉得他必定是“学校”负责交接的人员。学校是什么东西？逑龙龙问大帝，学校到底是怎么办成的？那时，逑拉拉上正下着瓢泼大雨，虽然是下午，天也昏沉一片，大帝和逑龙龙挤在鱼油灯下，而屏风之后是不断呢喃的逑龙教经文。逑龙们唱着，Bohan，我们赞美你，逑龙因你而生，也为你的旨意而去，愿所有勤勉的逑龙来世再你的引导下走向极乐...大帝纳闷了，你不知道”学校“是什么吗？逑龙龙说，他根本不明白学校怎么能教懂那些学生。他明明就教不懂其它逑龙，无论他如何指导他的岛民们去处理伤口，去照顾作物，去晒食盐，去编绳子——他都教不会。大帝眨眨眼。大帝说，这并不是你的问题，而且这个状况，现在已经好了许多。

我已经活了近百岁，我还年轻的时候，我甚至教不会他们制作长矛，大帝看着逑龙龙，黯淡的鱼油灯下，大帝苍老的面容上难以辨识出任何一种神采。不久，大帝又指着书问，“为啥轻的物体落得和重的物体一样快啊？”逑龙龙又是一番解释，之后，他不知道大帝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哦，哦，原来如此，大帝点着头，说，这并不是你的问题，但一切都在好转。

逑龙龙逑龙与逑龙龙在那个自称“冉逑”的“记者”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灯光昏暗的大厅里，他看见一个五官端正，带着黑帽子的男人，他将逑龙龙和逑龙龙逑龙安排在一架铺着舒适布料的大椅子上，自己坐在椅子的对侧，翘着二郎腿。这古怪的座椅软绵绵似乎是一团云朵，但这并不能带给紧张地逑龙龙多少安慰。台上灯光耀目，逑龙龙看着上了木蜡的茶几、玻璃屏风、精致的花瓶，不知所措。逑龙龙逑龙问他，“那个对着我们的黑乎乎的家伙是什么啊？”，应该是“摄影机”

“那现在坐在我们对面的‘黑帽子’又在说什么？”

逑龙龙摇摇头，他向后望，幕后的冉逑对他们竖着大拇指，似乎在加油打气。

与逑逑龙相对而坐的黑帽子叽里呱啦地说一串话，黑帽子注意着逑龙龙，而困惑地逑龙龙回头看着冉逑，冉逑用逑龙语作同声传译：

“非常荣幸能请到两位来自于逑龙帝国的嘉宾接受我们的访谈，逑龙帝国作为我们西部海域上的人口大国，与共和国的交互也非常频繁。但实际上——在共和国人眼中，逑龙帝国一直是神秘而封闭的。除了一些民间流传的信息和渡海逑龙带来的信息，逑龙国的真实状况我们无从得知。”

“但今天是时候终结民间的谣传了，这将是一期相当严肃的节目——因为坐在我左手边的两位便是货真价实的逑龙国现任空军司令逑龙龙与逑龙国外交官逑逑...龙...逑龙！所有共和国人民都很想进一步地了解两位的祖国，能回答我们的一些问题，解决我们的一些疑惑吗？”

还有一半没放出来，二十号更新

--网站管理员Hineven（讨论） 2020年8月13日 (四) 20:55 (C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