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与红蔷薇》

跑道上,寒冷的气息渐渐消退,晨间的日光铺满草地。即便现在还不是很暖和,特雷森却从不缺少愿意努力的马娘。少女们的汗珠坠下,打在草上,如露水一般折射着耀眼的光彩。远处飘来泥土的气息,广场花卉含蓄的清香。

环绕的看台,一名女性单独立在其上,双臂交叠,倚靠纯白的栏杆,背影被染成金黄。自然又强烈的王者气质,不止是生人勿近,熟人也不得放肆的气场。其名为鲁铎象征,无败的三冠赛马娘,特雷森中以皇帝为名的强者。

她俯视着辛勤晨练的后生们,欣慰之余有点担忧。春天迈进了特雷森,让天气转凉的同时,也相应地带来了麻烦。

“发情期……么。”鲁铎象征注意到操场一角行为暧昧的男女,皱起眉头。马娘轻轻地捏着担当的领带,距离几乎拉到零,光看背后摇摆的尾巴也能将那欢欣的心情猜个大概。

那马娘察觉到了什么,双耳一耸,回头见了那强烈视线的来源,便慌张地逃开了。

“唔……”从结果来说是维护了风纪没错,但是鲁铎象征可并不觉得自己被马娘这般畏惧是件好事。她一直想建立更加亲民的形象来着。

叹了口气,她转过身去,背靠栏杆,一如既往地独自沉思马娘们的问题。发情期,每到这个季节,学院内总要出现意外,建校以来还没有哪一年的发情期是不发生事故的,包括但不限于,担当训练员受不同程度的外伤,学员受孕,比赛生涯中断,人员出现生命危险等……

可以确定的是,出现这种周期性危机,主要原因在于她们马娘生理上无法摆脱的原始结构,但同时,学院的体制也一定与此脱不了干系。

现行的训练员与马娘辅导体制,固然能达到最佳的训练效果,可问题在于,训练员与马娘之间一旦没能把控好距离,就会让私人的关系朝着不正常的方向歪曲生长,一发不可收拾。但这又要如何解决,经统计学院内训练员与担当马娘成为伴侣的概率大于百分之四十,这种情势,哪怕是“皇帝”,也没有把握从根本上改变。

鲁铎象征斜过头瞥去,刚才的那对男女果然换了一个角落亲热去了。小马娘将那隐藏着数倍于成年男性力量的身躯依偎在男人的怀里,甜腻腻的态度让公职在身的训练员也没法推搡。

自己倒还好,这群后辈,究竟懂不懂得如何分辨情感,如何控制自我呢……

[鲁铎象征也是马娘,会不会被发情期困扰呢?]若对皇帝提出这种愚蠢到可笑的发问,恐怕光是被那双樱色的双瞳无声凝视,就会想要钻进地底吧。但是有位马娘却不将这当回事,而是十分平和地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听我说哦鲁道夫,平时越是禁欲的人,到了爆发的时刻,就越是不能自拔哦。盲目自信的话,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呢。”丸善斯基曾经对着刚上任学生会长不久遇到第一个大型发情期的她指点道。

事实证明这是不必要的关心,鲁铎象征管好了学院,也管好了自己。实在可笑,说到底她的担当训练员也根本不需要被防范。

那人太普通了,实在是太普通了。一般的身高,比她还矮两公分。指点她锻炼出最适合奔跑的体魄,自己却疏于锻炼身材一般。为她设计了威风凛凛的决胜服与造型,自己却根本不打扮。没有任何帅气的地方,也没有展现出除了协助马娘,不,辅佐皇帝登顶之外任何的价值。这就是独属于鲁铎象征的,一位平平无奇的训练员。

有很多缺点,其中最大的缺点是做事一板一眼,办起事来像个工具,平日里也只是个凡人。鲁铎象征没理由对他动心,鲁铎象征尚还不对任何人动心。

咔嗒,咔嗒。熟悉的脚步声,她的训练员总是踏着这么一双鞋底太硬的皮鞋,伴着响声走进她的视野。今天的训练也要开始了吗,已经跑完两圈热身的鲁铎象征自觉地开始拉伸。转体拉伸手臂时,她看见未曾见识过的景色。

随意的短袖换成考究的白衬衫,打着条纹领结,梳齐的黑发下一双平时总被刘海遮掉一半的眼睛漂亮得认不出来,脸庞上看不见胡渣,上下看不见一处褶皱,隐约还能嗅到男用香水的淡淡气味。

好像认识,但又并不认识。这人是谁来着?总不该是自己的训练员。

在堂堂皇帝失态瞪着眼睛发愣的片刻之中,训练员踏着那双与平时一致的硬底皮鞋,咔嗒咔嗒,走到僵着的担当马娘面前。握住马娘的手腕。

肌肤相接的触感让她浑身汗毛直立。

训练员握着手腕往下按了按,这样姿势才标准。

“你……你……”

“?”训练员歪了歪脑袋,似乎不理解自己平常落落大方的担当马娘今天为何这么反常。

他收手,自如地将一缕垂下的头发撩到耳廓之后。

鲁铎象征,无败的三冠赛马娘,特雷森的皇帝,学生会会长,在这一刻确信——他在勾引我!

“这副打扮是怎么回事!”我的训练员也成为以貌取宠之流了吗?鲁铎象征心里决定无论训练员如何回复,她都要狠狠批判他。

“啊,这个,这是为了鲁道夫换的哟。”

“咯!……”强劲的言语噎在喉里,欲要揪起衣领的手也停在半空。

怎么回事?这直球的速度即便是她冲刺的瞬间恐怕也追不到影。咦?为了我?为了我是什么意思?咦?

“哦,是我忘了提前通知你吧。”训练员似乎终于明白鲁铎象征为什么反应不寻常,自己给自己编好了一个解释,“昨天上层临时决定了,我们明天要出席他们举办的会议。嗯……虽然是以你为中心,但也总不能因为我这个跟班落了面子,所以我就想办法尽量恢复到面试时的样子了……这身行头可是费了我不少功夫呢。”

实在是没有空闲告诉你,真是抱歉呐。训练员对着向来大度的皇帝征求谅解,她一贯是不会为这种小事有什么波动的。

“……以我为中心的会议,居然不在第一时间通知我么——”鲁铎象征的语气中,带有森森的寒冷。

训练员感受到了更甚于听她讲冷笑话时的刺骨。

“真,真的很抱歉!因为我觉得现在说也来得……”

“你觉得?”

“我,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训练员按捺住想要下跪求饶的冲动。

“可不准有下次了。”好似有一片黑云罩在鲁铎象征的眉眼之上,皇帝的尊荣此刻不容窥探。她信步直行离开时,过道上的人们纷纷退至两旁。

“我是不是看错了?会长她的脸是不是有点红?难道……”某位马娘对同伴小声耳语。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同伴的马娘赶忙捂住她的嘴,竖起食指噤声,而后环视一圈,才小心地开口,“虽然我好像也看到了。”

“明明只要早说就不会误会了。”在一个谁都看不到的角落,我们敬爱的会长坐在台阶上嘟哝着抱怨道,“说到底什么叫‘为了我’啊?好歹换一种说法呀,笨蛋。”

咔嗒咔嗒,熟悉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调整那人的黑色裤脚就已经出现在眼前。她惊诧地抬头,训练员握着一瓶打开的罐装汽水,肘间夹着惯例的训练计划。

训练员先是喝了一口汽水,而后转身坐在鲁铎象征身旁,将汽水放在二人中间。

“……”

“……”

沉默中的二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份让人心焦的沉默直到训练员躲闪的目光扫到那罐汽水之后才终于被这不开窍的家伙打破。

“啊,你会口渴吗?”

“嗯?”鲁铎象征的目光也终于从眼前一成不变的灰白地面转移,向那罐被喝过的饮料看去,“嗯……嗯!?”

什么意思?他是要我喝这罐汽水?既然是问我渴不渴,那就是这个意思吧?嗯?但那,但那不就是,不就是间接……接……接……

“要补充点水分吗?”训练员又问。

“诶?”拜托给我点思考时间!

这样是不是太突然了?这……这种行为……明明也不算不检点。但还是不能随便做的吧?难道说……我没想错……

她那动摇的双眸盯向那个若无其事的男人,卑鄙的雄性。

他果然在勾引我!

收回目光。但是又该如何?直接拒绝?不行,那简直就是在示弱,身为皇帝不能示弱。可是接受的话,那不就是正中圈套!这就是所谓的阳谋吗?这个男人……原来我一直都太低估他了。

手止不住颤抖,一寸,一寸,前进去触碰那冰凉的陷阱。终于葱白的手指触碰到金属的外壁,咽下那口夹杂着紧张的唾沫,皇帝已经做好准备。

就在那瓶饮料被决心托举起来之时……

“谢谢,你真是贴心呢。”突然一只手伸来取走了饮料,训练员仰起头把剩下的全部灌进嘴里,嘴角淌下一束溢出的液体,黑色当中映着一抹浅黄。

他以手背拭了拭嘴角,长呼一口气说:“这下不渴了。”

鲁铎象征怔怔地张着口,里面发不出声来,手还保持着“间接接吻”被取消前一秒的姿势动弹不得。

“果然你也渴了吗?那我帮你去那边的自贩机买点水吧。不能喝汽水哦,那对你身体不好。”自顾自地走到半路,他回头笑盈盈地说,“等我回来就开始今天的训练吧,好吗?”

“……啊……好。”

鲁铎象征还在出神,这倒不是因为刚才的大乌龙事件。

训练员饮下汽水的模样,那伸长的脖颈,那起伏的喉结,那半眯的墨瞳,那濡湿的嘴角,那个画面,一直在脑子里反复播放,说什么也不肯停下。

总之心血来潮写了一段外传,补充一下训练员的过往。人物设定所致,这下真·小学生文笔了。
顺带一提,文中的马娘不是鲁铎象征。

四月一日

从今天起,我也是六年级了。妈妈送给我日记本,她希望我养成写作的习惯,将来成为学者或者作家。

但是我更想做赛马娘的训练员。我最喜欢看电视上的赛跑节目了,比赛结束后的舞蹈也是那么精彩。

为什么妈妈唯独不允许我成为训练员呢?就因为爸爸生前也是训练员吗?

四月二日

开学的第二天,班里来了个插班生。她居然是马娘,而且听说家境很好。为什么会来普通人的学校呢?

老师让她做我同桌,我好兴奋,我还从来没有离马耳朵和马尾巴那么近过。

四月三日

我和新同桌搭上话了。一聊起赛马娘的话题,就停不下来了。嘿嘿,还在上课的时候被老师批评了。

她对我笑了,笑得好温柔,尾巴摆动的模样也好可爱。

四月四日

我们聊得很开心

四月五日

我们聊得很开心

……

四月十五日

我想我已经和她成为很好的朋友了

四月十六日

她好像会主动摸我。我对这种有点不太习惯。同学们看到了会笑话的。

但是她笑得好温柔,我不好意思提意见,我不想让她不开心。

四月十七日

她挠我痒痒,我笑得好难受。尤其是大腿那块,越是我的弱点她就越是要挠。她是不是有点坏心眼?

不会吧,她笑得那么温柔。

四月十八日

她让我摸她的尾巴。这样不好吧。可是她用那么温柔的笑容对着我,我还是照做了。

我是第一次摸到马娘的尾巴。她的尾巴很顺滑,触感好奇妙。不过她看起来比我舒服多了。她的脸好红,红的像苹果。

我还是不能确定,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

……

四月二十五日

她长得越来越漂亮了,笑得也越来越好看。

……

五月三日

她说明天要带我去秘密基地。听起来好有意思。

五月四日

我不能说秘密基地在哪,不然秘密就没了。不过那里真的好好玩,附近都没人,只有我和她在,还有好多赛马娘的玩偶。我玩得很开心。

她温柔地笑,说我很可爱。可爱不是用来形容女孩子的吗?我的目标是成为最强赛马娘的最酷训练员。

五月五日

我们放学后又去了秘密基地。

今天有点小意外,在玩人偶的时候她的嘴巴不小心碰到了我的脸。她说这不是亲亲,因为没有嘴碰到嘴。就当是这样吧。我不敢和别人说,肯定会被笑话的,其实天天和她凑得那么近,我已经被笑话了。但是她笑得那么温柔,光是看见我就觉得什么事也没有了。

五月六日

她说很热,脱掉了外套,要我也脱掉。她说要不以后在秘密基地里都别穿外套吧。我其实不觉得热。但是看着她温柔的笑容,我答应了。

五月七日

汽水洒到了我裤子上,糟了,一定会被妈妈骂的。但总之还是先脱掉了。现在她帮我拿去想办法清理了,我一个人在这里没事做,就先写掉今日份的日记吧。

哦,她来了。她说是她害得我没裤子穿,自己不脱掉的话,就对我太不公平了。多么温柔的人啊。

五月八日

昨天感觉很奇怪。平时和她这碰碰那碰碰都好好的,脱掉裤子以后就变得好不一样。每次碰到凉凉的腿,就忍不住要避开,根本没法专心玩。

而且,下面,尿尿的地方,好奇怪。那里肿起来了,明明没受伤的。变得好硬,胀得好难受,我得病了吗?内裤被顶起来了,我用双手遮住,但她可能还是看到我丢人的一面了。好恐怖,我会死吗?

回家以后我什么都不想,倒头就睡了。

好在今天起床以后又变回来了,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了。

我还是有点不敢看她,是因为昨天那件事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呢。想不明白。她还是对我温柔地笑。

五月九日

我发现今天开始,互相摸摸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摸到尾巴的时候,我的脸也红的像苹果一样。怎样才能变回以前的样子呢。

五月十日

她舔了我?我的错觉?她舔了我?

五月十一日

果然没错,她舔了我,用舌头,对我的脖子,这次被我亲眼看见了。但是我没有出声。

如果指出来了,她该如何回复我呢?如果被第三个人知道了,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她笑得那么温柔,我怎么会去破坏……

……

五月十三日

她舔我的次数变多了。动作也更大胆了。

……

五月十七日

为什么是舔?我是棒棒糖?我会被吃掉吗?

……

五月二十四日

不出声舔我似乎已经成了她的习惯,我也总是默默答应。

今天,在秘密基地里,我和她亲亲了。

下面胀得好痛,我的病其实没好是吗?

她笑得好温柔,但是她要吃掉我这个病人的话,也得病了该怎么办?

五月二十五日

她的动作太急了,我的衣服被扯坏了。她没停下来,她把我推到地板上,又压坏了一个我很喜欢的塑料玩偶。

舔完我的脖子,她又舔我的胸口。

下面更痛了。

我看见旁边残破的人偶。好难过,好难过,一不小心就流出泪来了。

但是眼泪也被她舔走了。她温柔的笑着对我说,是我的错,我先勾引她的。

啊……原来是我的错啊。

……

五月二十九日 今天我犯错了,因为怕被看到,没照她说的摸她的尾巴。在秘密基地里我的屁股被拍肿了。

……

六月一日

今天是儿童节,学校里的活动刚结束,我们就手拉着手去了秘密基地。

她把我的裤子脱了下来,然后坐在那个得病的地方上面。我好害怕,但她笑得那么温柔,她跟我说这是好事,我就相信是好事了。

她说这是从她的赛马娘妈妈那学来的,叫うまぴおい。


训练员正在写出行计划,鲁铎象征望着他出神。她第一次注意到这男人的手也不难看,不经意间就开始想像这手牵起来会是什么感觉。

“有件事情,我觉得应该向你确认一下。”训练员停笔,颇为严肃地开口。

这只手握起来应该挺骨感吧,但是形状看起来不错,十指相扣又该是什么感觉呢?

“你能接受今晚住同一间房吗?”

无名指的指根上有一颗淡淡的痣,倒是在单调上平添了一分色彩。

“啊?好啊。”

“你不反对就好。”

等等。她刚刚答应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还有她为什么要平白无故打量一个男人的手?

一间房?和训练员住同一间房?没理解错吗?是在同一个房间睡觉的意思吗?两个生理成熟的孤男寡女?还是有别的什么意思?怎么想都是有别的意思!

鲁铎象征震惊地重新审视自己那肉食系的训练员——朝夕相处三年,终于在今日露出本性了吗?而且还跳过前置步骤,直接进入这个阶段?我可还没答应!

不,已经答应了啊……

那是注意力不集中时无意的应承,但也是皇帝的承诺,哪能说反悔就反悔。分心?可分心的源头不就是眼前这个罪魁祸首吗。

怎么办?今晚会发生什么事情?

晚餐里会混入奇怪的成分吗?样式奇怪的贴身衣物会出场吗?有最起码的防护措施吗?鲁铎象征已经在脑内为自己描绘各种各样的风暴。

胡思乱想了那么久,她却没意识到,她的任何一句话都能让训练员改变计划。

把两人约束在同一个房间的,究竟是谁呢?

鲁铎象征坐在两张床的其中一张。呼,特意选了双床房,难道想让我就此放松警惕吗?可别拿皇帝当傻子,爬下一张床再上另一张的功夫都不够打个哈欠。

不要害怕,训练员的体质和她没法比,若是训练员真的不规矩,一记前踢就能让他再起不能。只是要提防别的小花招……无论如何,力量上是1200对30,优势在她。

她瞟一眼自己的行李箱,那里面有个极隐蔽的小隔层。万、万一自己被奇怪的药物影响了,或是在睡得太深的时候被偷袭,那里面预备的口香糖也能作为最后一道防线阻止事情恶化到不可挽回的程度。没、没错,只是万一。身为皇帝,自然要把握全局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没有别的意思。所以说才不是在期待什么啦!

“你觉得这地方还行吗?”

“也不差吧。”鲁铎象征正坐,镇静地回答道。不过作为第一次的场所还是不够正式……这、这可不是在默认某些不合规的事情,单纯的评价罢了。

“需要开空调吗?”

“怎么了?”

“看你在流汗,所以我想是不是有些热。”

“啊……是呢,有点热……确实……”哈哈哈哈就是啊,应该是气温的问题吧。颤抖的手扇起了心虚的风。太阳穴边划过的几行汗水让过热的大脑感受到冰凉的反差。

“鲁道夫,你真的不怪我吗?”训练员调好冷气,坐回床上,和鲁铎象征面对面。

“欸?”男人的面孔近在咫尺,这张朝夕相处却至今才认识的脸,满怀歉意与愧疚,嘴角弯曲的弧度都在预示着接下来的难以启齿。他要说什么?我会怪他,意思就是说他真的要做坏事?真是的,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才有悔意,真是胆大包天啊……不过,姑且听听试图冒犯皇帝的欲望吧。

“本来应该用两间房的对吧?那样你也会更自在一点。”

“当然。”当然啊!但是因为你这家伙的主张,我们就非要在这个关头进展到这种地步了不是吗!

“可我实在没钱了……”

“?”

“换这身行头消耗了我大部分的积蓄。除去往返车票以及基本三餐的消费,我发现已经没法订两间房了。其实我一个人去睡公园长椅也是没问题的,但是那样就无法保证明天出席会议时的形象,你不能因为我落了面子,对吧?”

这种辩解怎么听都只是在胡扯!

“等等,你怎么可能缺钱?特雷森的工资又不低,你还有凭我夺冠获得的奖金和津贴。那么多钱你都花到哪去了?”鲁铎象征直指这个可笑谎言的核心谬误,打算一举拆穿。与其这样拐弯抹角,不如直接承认你的用心吧。

“都拿来买训练器材和租场地了啊。”轻描淡写地,打太极一般,皇帝的进攻就这么被挡了回去。

“训练器材?那些不是学校和家里提供的吗?”

“那哪能行,那些不适合你,我挑的最合适。”训练员像是听到了玩笑话,古怪地笑着摇头。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表现出“他们懂个球”的自信。

“就算那样,你的花费也是可以找我家里报销的呀!”

“是吗?我才知道,之前都没人跟我说过。”

笨蛋训练员很无所谓地用这么一句话埋葬自己花出去的一套新房。

鲁铎象征陷入沉思。没人跟他说过……应该跟他说的人是谁?除了自己,还能是谁呢?她在转速更快的跑步机上疾驰时,卧推更重的杠铃时,都没想过那些器材从何而来,都没考虑过器材上除自己之外还留下过谁的指纹。她在空无一人的游泳馆里训练耐力时,在室内静坐时,都不去关心包场的契约上签的是谁的名字。原来所谓的皇帝,不过是受人供养还浑不自知的孩子……

“都是演技啦,演技。你该不会真的相信这种鬼扯吧?”就在这几乎要说服自己的时刻,她的耳边飞来了小恶魔露娜,“全部都是他试图让你放松警惕,然后方便对你下手的前置手段啦。长得人畜无害的家伙最心黑,他就是那种角色啦。”

因为这样比较说得通嘛。

“那么,要怎么办?”鲁铎象征对自己内心的黑暗面发问。

“让他在床上领教皇帝的威严吧。”恶魔小露娜一只手护住嘴,小声耳语。

“说说说说说什么胡话!”

“鲁道夫?抱歉,我确实太笨了吧……”训练员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果然我还是应该出去睡,不然会影响你的心情。”

“等等等等我不是那个意思!”鲁铎象征诅咒自己的阴暗面,“你没有错,你……总之你留下来。”

顷刻间到达玄关的训练员回头,迷惑地看着鲁铎象征低头的样子。皇帝平时可不会轻易低头,鞋带松了也都是他在绑。

“既然如此,明天还要早起参加会议,我要先洗澡了,你呢?”

问我?问我洗澡?问我要不要一起洗澡?

打住!鲁铎象征啊,不能再这样做无端发想了。训练员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还没有,为什么你总能误会到那么离谱的程度?真是的,这几天来你到底是怎么了啊?

“我……”她有想说的话,有一个自己不敢肯定的可能性,一个转瞬即逝不说出来就不会被记住的念头。

但是要倾诉的对象消失了。

浴室里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

半透明的玻璃映出模糊的影子,马耳捕捉到水流拍打到皮肤的声响,黑发被打湿顺着重力下垂。在鲁铎象征的眼中,那个身影莫名的落寞、柔弱。

“我……想说什么来着?”

“想说的,当然是和他一起沐浴啊。”就在这困惑到大脑空白放弃思考的时候,耳边飞来了小天使露娜,“没什么好害羞的,这可不是因为你的欲求,而是为了满足他,回应训练员的欲求啊。你知道的吧,他是在勾引你,自己什么都不直接表示,但是不断用一举一动暗示,就是在等你主动出手啊。”

“训练员在……勾引我。”

露娜小天使眼中的光彩美丽又瘆人:“对,在勾引你哦,因为他太孤独了,需要你来喜欢啊。打扮也好,用汽水暗示也好,特意编谎言住同一间房也好,现在洗澡也好,全部全部都是希望你出手的信号哦。”

“所以动手吧,这种锁你能随便砸坏的不是吗?”

“我应该进去……”

“进去抱住他,然后……”

“然后……”

“让他感受皇帝的宠爱吧。”

……

漆黑漆黑的夜里,唯有电视机的呼吸灯在闪烁着红光。

早就应当入睡了,鲁铎象征却执着地睁着眼。接下来会有什么事发生,她如此期待着——然后,接下来就会如她所愿的那样发生什么。

能感受到身边床铺的下压,动静很轻很轻,有谁小心翼翼地爬到了她的身边。

但是再怎么小心也没用,因为皇帝此刻比他还要清醒。

翻身,伸手,按住那人的背,往自己的方向一推。弱小的贼人就这样被制伏。

训练员与她面对面,彼此的鼻息清晰得有如实质。温暖的被窝让二人的体温交融,脉搏触动着心跳,早就期待的改变现在终于发生。

黑暗,温柔又包容的黑暗。黑暗孕育生命,不知感恩的生命却非要追求光明。鲁铎象征看不清,但是面部感受到的升温告诉她被捉个正着的训练员已经染上了羞愧的红色。

但是皇帝是大度的,即便眼前的人犯了错误,皇帝也像这深邃无垠的黑暗一样包容。

方才在浴室门前,她可是秉持着最后的信任收手了,原来是多此一举。看来露娜小天使说的没错,一直以来都是训练员在勾引她,一直以来都是训练员的欲望在捣鬼。不过皇帝的胸怀是如此宽广,她甚至都不打算惩罚训练员。

她轻轻一搂,容许训练员无地自容的面颊躲进她的肩。五指点在男人的后脑勺,嗅到发丝间缕缕的清香。另外五根指头以胸口为闸门,直线跑过小腹,弯道经过肚脐,最后冲线抵达胯下的终点。体会那激素分泌与血液涌动所带来的巨变,敞开的胸口也接收到更加紊乱的鼻息。

训练员的眼从脖弯中探出来,宠物一样巴巴地仰视她。皇帝在他额上回以一个允诺的吻。

训练员慢吞吞地一件件褪下衣物,眼睛望向别处。明明在做胆大包天的事情,却又生怕碰着了被窝里的另一个人,他到底有没有把距离降为负的觉悟啊?或许叫逊练员更合适?皇帝笑了,也不知道是因为绝妙的冷笑话还是训练员扭扭捏捏的可爱模样。

“现在满意了?”随手托起训练员的下巴,她轻声道,仅有这个距离内能接收到的音量,话音中是禁断与隐秘的气息。

“嗯……嗯……”

毫无疑问,此刻床铺和赛场上一样,皆是她制霸的战场。她永远都应该如此掌握主导权,永远都是最强的皇帝。附属于皇帝的训练员,哪有不在这最为炫目的荣耀前献上一切的道理。

鲁铎象征的食指去触那带来冲动的根源,可爱的肉体上唯一狰狞的部位,却同时也是最为敏感的地带。指尖从根部滑到顶端,顶部的缝隙间渗出了难耐的液体。仅仅只是这点挑逗就已经迫不及待了,被这物什控制的训练员真是容易对付。

伸出舌尖只是一顶双唇,口腔的通道就自觉敞开。皇帝的使臣刚一进入,训练员的舌就竭力欢迎,笨拙地搅动,努力去取悦,唾液在搔痒中交融。纯粹的新人如此充满活力,尊贵的皇帝也从中收获到了满足。良久之后依依不舍的双舌牵着一根长长的细丝分别。鲁铎象征分明在对视中看见对方眼中被欲火点燃的爱意。

训练员跪坐起来,像是知道自己在皇帝的上方是不敬的僭越,他的眼神躲闪着,心底想要停下来,但别的一切都不准他停下来。而对这苦恼的可怜人,慈爱的皇帝陛下挽住他下倾的后颈,以一点点下掰的力道示意自己恩准。

他们忍耐太久了,彼此都是初体验,训练员却因为足够顺滑在拉近距离的道路上畅通无阻,抵达终点的速度让最强的赛马娘也想由衷称赞。他还在不断练习,往回跑去,到了某处后再向前进发,反反复复地勤勉着,她快乐又感动。

露娜小天使和露娜小恶魔也来了,她们飞到训练员的臀部,一个在左一个在右,迷你小手帮着推进爱的工程,还以给她以鼓劲的眼神。

她咬住指节抑制声音,实诚的训练员每一次前进都卖力地顶住终点,舒服的地方不断被刺激,理智正在被冲散。

她还在坚持,眼前奋斗的男人早就已经沦陷。口中呜咉冒出喘息声,表情也逐渐脱离了克制,面庞被情欲所支配现出迷醉的模样。

一次次的推进将交融发展到绝顶,积蓄的快感就要决堤,鲁铎象征知道此刻的对冲势必要面对一场奔涌的浪潮。双腿在训练员的背后交叠,将那下半身锁在前方,停在相接的最深处,挽在后颈上的手也施力,他的上半身也倾下来得以相拥。在这贴合到不留缝隙的一刻,潮水喷涌,井口出泉。

记不得相拥了多久。他们刚分开一点,又开始长久的唇齿相连。

鲁铎象征在黑暗中端详着训练员,双眼逐渐能够适应,她看见男人眼中绵绵的情意,清纯的欲望。她迷恋这张清秀的脸,满足于这柔弱却卖力的躯体,最是流连忘返于这光滑干净的皮肤。

“不要停,再继续吧。”

温柔的夜色环绕着他们。

……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爆响。循着声音望去,训练员隔着水幕与玻璃看见浴室门外的一道黑影。

“鲁道夫?”那是他的担当马娘,他不会认错。她有什么急事吗?

“我会加快速度的。”加速把身上的泡沫冲尽,训练员就去够浴巾。要快点把衣服穿上……

他低头,扫了一眼身上那些已经熟悉的痕迹。过于深刻再也没法复原的咬痕,一道又一道来源不同的疤。年代不是太久远的很难擦掉的笔迹,字句间是污秽的含义,“正”一笔一划记载着一次次肮脏的交易,漆黑的墨水在贬低他便宜的灵魂。

……这些东西,可不能让她看到啊。

用衬衣和西裤把自己包裹严实,训练员才终于踏出淋浴的小隔间。他正想去拧浴室门的把手,却发现门锁已经被砸到烂了一半,只留一截外露的铁块倔强地卡在那里。

回到卧室,他很识相地没有多问。

鲁铎象征已经盖上被子,背对他侧躺了。

这是要入睡的意思吧?训练员不想打搅她,关上床头灯便缩进被窝了。

过了一段时间,他听到背后含糊不清的话音。

“不要停……继……续……吧”

是做什么好梦了吗?他想。

……

没有什么意义的会议进行得相当顺利,大家说些废话,空虚地鼓鼓掌,鲁铎象征熟练背诵训练员为她准备的讲稿,经历过一系列繁琐又无趣的环节,高层对传奇三冠赛马娘的表彰结束了。

散会后,应邀前来的另一位传奇赛马娘丸善斯基和鲁铎象征打了个招呼,随后问出了从会议开始她就一直在意的事:“坐在你后面的那个是谁啊?”

“认不出来吗?”鲁铎象征没由来地有些骄傲,“那是我的训练员,助我夺得三冠的大功臣。”

“那就是……你一直以来的训练员?”丸善斯基脸上藏不住震惊,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唉呀,真是没想到……大姐姐还以为你换了担当呢。”

连声再见也没说,鲁铎象征见她急急忙忙地向着自己身后的方向离开了。

在她身后,训练员正抓着领口不放。原因很简单,一颗纽扣崩开了。

他不知道逃离白线束缚的纽扣闯向了何方,也根本不会针线活。算了,反正以后也不会有什么用到这件衬衫的机会,就此抛弃掉他也不心疼。

新衣的损坏倒不是让他苦恼的主要原因,可这损坏所带来的后续影响——若是暴露出衣下的什么东西可就不好了。

换上另一件衣服前他是断然不会松开这只手的。

说起来这件新衬衫……要一万円呢。

……

消息突如其来,有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训练员的收支将在这次出行中彻底崩溃。这是个需要鲁铎象征体面出场的会议,那么一切都必须是体面的才行。车票要买体面的一等车厢,酒店要住体面的商务房间,用餐要定在体面的高级餐馆,还有训练员……训练员也必须要体面才行么……

一笔又一笔让人麻木的账目,叠加出来的骇人数字让他不禁垂下了头。其实只要能不拖鲁铎象征的后腿,让那最光荣的皇帝永远光荣,他就是第二天饿死也无所谓。问题就在于他剩下的积蓄还差一点才能偿付这些开支,虽然只差一点,但就是不够。他没有借钱的习惯,现在他想的是如何在今天就挣出买一件新衬衫的钱——一万円。

他打电话给打工的店,店长被包围在嘈杂的女性声音中,忙乎乎地答应给他预支已经挣到的五千円,条件是今晚要来店里接待客人。“你要不来今晚又得累倒两个!”店长用夸张的语气陈述毫不夸张的事实。

他理解店里经营的不易,没再多要,并答应帮忙了。

但是剩下的五千円要怎么来?

沉思一会儿,他抓起油漆笔,迈进卫生间,一只手掀起衣服,另一只手用笔在裸露的小腹上用漂亮的字体写下“一回2000円”,向下打了个箭头。

晚上八点,训练员穿着店里的工作服出门,前去上班。经过街道,路上有的行人给他以更多的关注,有的人则像避开脏东西一样加快步伐。这是当然的,牛郎的服装不能蔽体,他的皮肤一半都露在外面。

他不再走大道,而是拐进小巷。这是在避开人流,不过,还有一个让他羞耻的理由。他知道这个季节,这片地带的小巷里会有什么,并期待着碰到。虽然碰到了也不一定能达到目的,但是现在的他只能依靠这点不确定性,这做法幼稚得像森林里乱跑寻找独角仙的小学生。

没过多久,他碰到了。

“阿拉阿拉,看看这是谁啊。”

“哦,我记得他。”

“好像是叫‘薄荷’来着?”

眼前是并排堵在巷口的三位马娘,左边的矮右边的高,中间的那位左眼戴眼罩。

他对这三张面孔有印象,她们都没跑赢出道战。不过这三位学员不会知道他也在特雷森里任职。

在她们的眼里,训练员是学校附近风俗店里的牛郎。一个因为“不接待马娘只接待人类女性”的怪习性小有名气的牛郎。

按照约定,他今晚会去店里接待所有的人类女性,好让其他同僚腾出手来应付大批大批的马娘。眼前的三位马娘,对他的同事们来说应该是熟客吧。

“他愣着不走呢。”矮小的马娘出声。

“一点都不怕我们吗?”高大的马娘勾起嘴角。

“喂,穿成这样不去店里陪酒,在这里勾引谁呢?”

三位马娘逼近过来。

在眼罩马娘的手搭到肩膀上时,另外两位马娘已经分别在左后方右后方停住,包围他封锁住去路。

“美丽的女士们……晚上好……”他避开眼罩马娘独眼中一览无遗的恶意,店里学的问候语小声得像蚊子叫。

“大姐头,我想要了啦。”

“我也是……这家伙看起来好可爱。”

“嘿,用得着你们说?”眼罩马娘捏住牛郎裤子的拉链头,“这边看来也有觉悟了呢。”

这个世界以马娘为娱乐的中心。围绕日本第一马娘培训机构特雷森学院,周边的街道建立起了相当繁华的服务业集群。优质的影院,安全舒适的旅馆,华丽的水族馆,夹娃娃难度很低的电玩厅以及只要某个芦毛怪物不来就不会被吃空的大份量自助餐馆。应有尽有的娱乐设施让此处更加光鲜亮丽,映衬赛马娘这一存在的美好。

但是没有黑暗又怎么会有光明。

在那必然存在的角落里,也有必须存在的尘埃。

马娘们在学校里所度过的美好青春,职业生涯最夺目的三年,也是她们发情旺盛的三年。有的马娘把训练员拖进宿舍里,带到旅馆里,学校后边的小树林里。成为训练员有一半的责任是帮马娘泄欲早就已经成了行业内的通识。但就算忽视,问题也不会不存在,很多马娘没有训练员,很多马娘的训练员精力集中在成绩最好的几个担当身上没空管她们。

学校附近的牛郎风俗店就这样成为了必需品。那些高雅的家伙将之当成环特雷森产业圈的一个污点,承载少女梦想的地方怎么可以容下一群出卖身体的男性渣滓。如果他们能够理解是谁在承载少女们比梦想更为现实的性欲,或许也就能明白为什么这家店铲除不掉了。

但风俗店也不能百分百的帮所有马娘解决问题,就像大家之前看到的那样,店里根本忙不过来。

于是今晚,三个觉得店里太吵的客人不排队了,在街上晃荡找乐子。

……

这个季节,会有马娘在高楼大厦夹缝间肮脏的小巷里穿行,她们成绩不好,她们满腔怨气,还有发泄不掉的性欲。

“啊哈哈哈,什么啊这是,你们快看他肚子上写了什么。”矮小马娘咧开嘴笑。

“一回2000円,真便宜呢。”高个马娘颇为优雅地遮起嘴笑。

“你这家伙认真的吗?”眼罩马娘的指尖在他肚脐上画着圆,“谁告诉你我们会付钱?”

“大姐头别这样啦,他只要这么点就给了吧。哈哈哈哈。”小个头马娘笑得肚子疼。

这样的马娘,或许就是他现在最需要的客户。

“哼。”眼罩马娘抓住他敞得很开的衣领,身子贴到几乎没距离,那只独眼在几厘米内盯着牛郎,闪烁着他躲不掉的厉光,“那你可得伺候得努力点哦。”

训练员,不,现在应该叫他的花名,薄荷君,没有犹豫,像是接到了指令就立刻执行的机械。随手打开牛郎制服上唯一的扣子,布匹滑落。那已被蹂躏过不知多少回的身躯暴露在小巷灰暗的空气中,向着三位陌生马娘摆出顺从的姿态。

“哦!已经做过不少回了啊。”矮小马娘指向薄荷君大腿内侧那两个半“正”字。

“阿拉阿拉,这实在是……”高大的马娘则惊讶于在那柔嫩的底色上没有一处不带伤痕的皮肤。

“为了女士们的幸福,薄荷……会努力的……”店里学来的开场白轻得只有他,和紧贴着他的马娘能听见。

……

首先,薄荷君和眼罩马娘接吻了。记不得与多少人交缠过的舌头又一次开始侍奉。眼罩马娘只觉得口腔中有一个专为取悦她而存在的生灵在巧妙地蠕动。黏腻湿润,温柔地摩挲敏感处提供快感。牵动着下方一同变得兴奋起来。

唇与唇分离,舌尖与舌尖还在相抵,一圈又一圈地转动,不分彼此的唾液拉成丝,从中央下坠、扯断。彼此的舌尖上还挂着残留,对方的气味浓烈得盖过巷子外飘来的章鱼烧气味。他们对视,从对方的眼中看见自己绯红的脸。

“这家伙还真有一套。”

……

高他一个头的马娘将他推到墙上,然后架起双腿。他贴着墙,双腿叉成M形,全身的重量被马娘的双手轻松托起。随后,一方的第一性征将另一方的第一性征吞下。

那一瞬的冲击,他究竟经历过多少次了呢?第一次又是在什么时候?想不起来,不想去想。但是他需要思考,不能让自己沉溺在这种感受中,那一定会让他变得奇怪的。

让他回忆一下,现在做的事是为了凑钱买衬衫,买衬衫是为了体面,体面是为了出行,出行是为了鲁道夫。没错,是为了鲁道夫。

什么都可以忘掉,但他不会忘掉鲁道夫。

“哈啊,哈啊……”口中不自觉地喘出声来……不能忘了鲁道夫。

结合处响起淫靡的水声,无论反复多少回,唯有快感是不能阻挡的。

“好棒,好棒。”廉价的交合让高大马娘享受到极致的快乐。心善的她看到那满身的伤疤也不觉得扎眼了,她能理解,那么舒服难怪会有些别的举动嘛,这些伤疤此刻看起来倒像是美丽的装饰了。

“啪嗒”的清响,高大马娘前靠,用全身气力紧紧挤压薄荷君。前方是巨力的赛马娘,后方是紧实的水泥墙,弱小的牛郎在其中充当被夹的馅料,一瞬间有被碾碎、变形的错觉。

就在这样粉碎的疼痛中,花心抵着花蕊在最深处一口气喷涌了遗传信息。高大马娘维持着这个姿势,停滞,停滞,但是又在流淌,一直等到反涌的白色稠液淌出接缝,跟着重力往下坠。她松手,薄荷君的背擦着墙面往下滑,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吞着空气的模样像一块破抹布。

2000円,到手。

“好狡猾!现在该轮到我了。”在鸣响的耳中,他辨出小个子马娘的声音。

一抬头,那人已经在模糊的视线中央。

“拜托让我休息一下,只要一下下……”

“你不想做吗?”

“不是那个意思……我……”

“当然不是啦。”矮小马娘扶起那根不入流的商品,笑着露出虎牙,“我看这家伙还精神得很呢。”

“啊哈,好厉害好厉害,一下就到底了。”

薄荷君大概猜到,这是位话多的客人。

休息的机会被理所当然地夺走了,眼前的马娘直截了当地坐到大腿上。刚刚才绝顶过的下肢又要开工。无奈,但是无所谓,反正迟早要来。

“呐,kiss吧,可以kiss吧。”马娘双手挽住训练员的脖颈,双腿在他背后交叉,不去看成人部位的话,还真像小孩子拥抱大人。

薄荷君张口,牛郎舌头不知疲倦地劳作着,吞吐唾沫,按摩舌苔。

“哇,这家伙的嘴真是有够下流。”她下巴上挂着一条唾液丝,怪笑着评价道。

“……感谢……称赞。”他偏过头去,这种时候就要去想鲁道夫,纯洁无垢的鲁道夫,远离世俗的鲁道夫……

“说起来,你在店里打的那个不碰赛马娘的招牌,完全就是在唬人嘛。真是狡猾啊,‘马娘过敏的薄荷君’,下次我去店里能指名你了吗?”

“不,不是那样的,这次是特殊……”

“那现在在我里面铁一样硬的东西是怎么回事啊!”

马娘突然把下半身一抬,然后用力坐下。

“咕!”盆骨发出不妙的声响。

“吼拉吼拉,说不出话来了吗?”猛烈又鲁莽地上下套弄,马娘只为攫取自己的那份快乐活动着。

薄荷君当然说不出话来,他在压抑惨叫。与痛楚结伴而来的是生物原始的快感,一直以来,都是这点快感支撑着他继续取悦马娘,从小到大,从不懂事到如今歪曲的认知。

矮小马娘的面庞在面前摇摆着,晃动的尖牙让他想到食人的猛兽。

是啊,所有的马娘都有这样怪物一样的阴暗面。马娘的大家都会被生理所囚,与生命绑定的激素轻易将大家支配。

不过,鲁铎象征不一样。她是最强的马娘,是最完美的马娘。她不会被区区这点要素影响,因此是他的憧憬的马娘。

他正是为了维护这份完美,才以抚平其她马娘阴暗面为代价,主动为她奉献至今。

“喂,我问你话呢,快回答啊!”矮小马娘一巴掌将他扇出美好的神游,“回答我,你这爱立牌坊的牛郎,你是不是最喜欢赛马娘了?”

“是的,我最喜欢赛马娘了。”眼角被水珠浸得模糊,牛郎薄荷君,谁都不认识的皇帝训练员,带着泪水对特雷森的差生摆出他最谄媚的笑。

鲁道夫……

“我最喜欢赛马娘了,没有赛马娘我就活不下去了。”

最喜欢了。

交易正在继续,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薄荷君一条腿被眼罩马娘扛在肩上,她的下身以侵略性的态势吞纳快乐的源泉,挺进,拔出,循环反复。刘海贴着男人的额头,强迫呼吸搅在一起。

这姿态比起你侬我侬的交合,更容易让人联想到残酷的猎食。

脸颊绯红,四肢麻木,他只觉得身体要被别的什么支配,窒息在那糟糕快感的海洋中无从自拔。

唾液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淌下,意识涣散中翻出眼白。他什么都感受不到了,除了胯下的刺激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鲁道夫……”

“在叫唤谁呢……呵……这家伙快撑不住了吧。”眼罩马娘并不否认这牛郎达到了要求,她也很久没能那么兴奋了,但这并不构成她不干坏事的理由,“喂,薄荷,我们手头很紧啦,一回2000円可付不起哦,看在咱们那么照顾你生意的份上,打折啦打折。”

“一回200円怎么样?”矮个马娘立刻搭腔。

“唉呀,你们别太欺负薄荷君了。”高个马娘还是那副大家闺秀的模样,“说起来,咱们做过几发了来着?”

“你这家伙起码做了四发!”

“那可不好,我身上没有8000円。抱歉小薄荷,能不能打个折呢?”

“呃啊……咕啊……”最应该关心的事情钻进耳中,强行将意识从游离的边缘拽回来,“……五……五千円……”

“这家伙果然不清醒了吧,还想要一发五千円?”矮小马娘说。

“五千円……全部的费用……只要五千円就行……咯!”

“成交。”话音刚落,一股巨力将物什推到颈口,绷起的肌肉让两壁收缩,“五千円,你就任我们摆布了,对吧?”

“噫啊!啊啊啊啊啊啊……”

活动加速了。像是不知疲倦为何物,像是不懂爱惜的定义,眼罩马娘下方的野兽野蛮地开始冲锋。

“是!只要有五千円的话做什么都可以!”要变得奇怪了,已经变得奇怪了,鲁道夫,鲁道夫,他看到鲁道夫在自己身上扭动了。

“那么,首先叫声主人听听。”鲁道夫,戴眼罩的鲁道夫在耳边发令。

“是,主人。”是鲁道夫的命令的话,他就能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

啪。

矮小的鲁道夫在他脸上扇巴掌,他接下一掌又一掌的刺痛,开始哀求。

“主人,我的脸明天还要见人的。”

啪。

矮小的鲁道夫并不想停手,她将这理解为挑逗。在这种时候,理性和同情可不被需要。每扇一巴掌下面那玩意就会跟着颤抖,这样很舒服,她在乎的仅仅是这个。

手臂向上抬起,眼看就要再次落下的时候,手腕却被抓住了。是戴眼罩的鲁道夫出手,鲁道夫真温柔啊。

然后戴眼罩的鲁道夫伏下身子张口咬住他的肩膀。牙齿用力往里嵌,丝毫不松开。矮小鲁道夫有样学样咬住另一边肩膀,下方的套弄也加急。啊,要被鲁道夫吃掉了。

……

“用你勤快的舌头帮我清理一下吧。”高大的鲁道夫没有明确说要清理哪。没事,不管是哪里凑过来伸出舌头就好。

“这么说来,今天走了那么久,感觉脚上很难受呢。”

……

“喂,便宜牛郎,把这下接好了。”

三个鲁道夫站成一排,揉捏胸部抠弄下唇。

“是,薄荷会努力的。”跪坐在地的牛郎吐着舌头,向着他的三位主人展露肮脏的媚态。

涌潮将他淹没。

……

“哈,他还有意识吗?”矮小马娘用钢笔戳了戳地上那个糊满稠液脸朝地躺着的青年。

钢笔是从衣服里翻出来的,她们完事后说什么也要在这放荡牛郎的身上添些字迹。钢笔和油漆笔的笔迹根本不一样,她们在第三个“正”字的“横 竖 竖”后面写下两个很细很细的横。然后再写了两个新的“正”。把“一回两千円”划掉,写上“自助无料”。除此之外又写了很多有趣的字。比如“赛马娘的按摩棒”,“五千円贱奴”。大姐头最大胆,在他的屁股后面留下了签名。

“已经够了吧?我要先走了。”高大马娘起身小跑出小巷。

“呼啊,今晚可真是清爽。”矮小马娘扔下钢笔追了上去。

戴眼罩的马娘望着她们离开,低头瞥了瞥那肮脏的牛郎。

她随手揭下披着的红白色校服外套,盖在他那裸着的屁股上,盖在“灵巧贝雷”这四个字上。从校裤口袋里摸索出一堆皱巴巴的钞票,数了数,总共也就五千三百円,叹了口气全塞进牛郎身下。

她突然感觉到有一道视线正投在她身上。

训练员一边脸蛋贴着地,脸庞上还黏着自己与马娘体液的混合物。他半睁眼,睫毛还是湿润的,开口道。

“谢谢,鲁道夫……”

……

训练员看到了过去的景象。

可能是走马灯,也可能是梦。

他们手牵手走出秘密基地,同桌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跑,他在后踉踉跄跄地跟。

“一起吃点什么吧?”女孩子很开心,穿透森林的粼粼橙光点在温柔的笑容之上,一袭纯洁的白裙在视野中晃得更白。

“嗯。”为什么要拒绝呢。他点点头,面色苍白,汗珠拖出长长的痕迹,嘴角自然下弯的面容在视野中显得更白。

“天气变热了啊。”她仰头,举起白皙的手遮着眼前的阳光,“那就吃冰激凌吧。”

都不用他回一个“好”,同桌手中导来的拉力已经让他顺从地跟上步伐。

冰激凌很甜,感觉能化开口中她的气味,虽然是错觉。冰激凌很冰,冲击大脑让他一瞬间能忘掉刚才的景象,虽然马上又会回忆起来。

“可不是白请你的哦。”手上没动的冰激凌有化开的趋势,同桌却首先凑过来用舌尖舔走了他唇边乳白色的残留,“你欠我的,想办法偿还吧。”

“是。”他埋头专心地吃冰激凌,隐约明白以后うまぴおい又要变多了。

同桌温柔地笑着,手上被化开的冰激凌染成更晃眼的白色。

……

“嘀——”拉长的电子音后是话筒脱离底座的声响,电话那头的人长长叹了一口气。

“薄荷君,这边累倒了三个人哦。”如果店长还有力气的话,现在肯定在臭骂背弃约定的训练员吧。可惜他是累倒的三个人之一。

“抱歉,来的路上……”

“发生意外了是吗?马娘?”

“是。”

半裸的牛郎装之上披着一件特雷森校服外套,无论哪件都不应该由一位成年男性穿到街上。而这男人不仅就这么走在街上,还遍布污浊,脚步虚浮。光是存在就像在污染环境。

“下次见到马娘尽快躲远点。”

“很难啊。”

“其实我建议你彻底离开马娘,离开这种地方吧,在我看来,你真的一点都不适合接触她们。我和你说过吧,给你起个“薄荷”的花名不仅是因为你这家伙看起来很清爽,还因为你像某种致幻剂,猫有猫薄荷,你像是马薄荷。”

“没那么夸张的。”训练员停在某家服装店的门口,隔着熄灯的橱窗,望着里面正要收拾打烊的店员,和目标的白衬衫。

“要不是见过你是怎么和马娘缠绵的我会那么夸张?总之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的下场不会太好的。呵,我们也不会多好就是了,店里的大家,都是因为缺钱到要命之类的理由才会来的。真是的,平常好好的马娘,怎么到了这种时候就和人类没一点相像了呢……话说我们根本没资格对你说三道四吧,要算和马娘打交道的时间,谁比得上你啊。”沉默了十几秒,电话那头的男人也知道没什么好说的了,咔嗒一声挂断了电话。

忙碌了一天的店员显然很不爽,到了这个点还有不三不四的家伙妨碍她下班。可不能用这种顾客侮辱上帝,虽然将白衬衫交易出去了,她从头到尾没给训练员好脸色看。

将那体面的新衣捂在胸口,眼泪滑到了脸颊。

他突然想起很糟糕的事。

他还没跟鲁铎象征通知会议的事,那可是以表彰她为中心的会议。那么晚了,他不能打搅她。

大颗大颗的泪珠打在纯白的衣服上。训练员总算哭出声来。

…… 训练员从小就最喜欢赛马娘了,但是后来的遭遇告诉他,所有的马娘也都是有他不愿意见到的那一面的,直到完美的鲁道夫出现。

鲁铎象征从不在乎他不能见人的过往,从不在乎他的打扮和长相。给出训练计划就完美地执行,遇到比赛就毫无悬念地赢。跑步跑得更快,跳舞跳得更棒,于训练员而言,这就是赛马娘的美丽所在。

训练员的人生是无光的黑暗,鲁铎象征就是终于升上天空的太阳。

她很少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太阳为何要注视渺小的个人?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人物,随便挖掘一下就要见到化不开的淤泥。

他信任鲁铎象征的高洁,他依赖鲁铎象征的天资,他憧憬鲁铎象征让所有赛马娘幸福的理想。鲁铎象征是他所需要的完美的马娘,是个体,但更是概念,是证明完美的马娘存在的概念。事到如今没有鲁铎象征的话,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但是这真的是事实吗?

他真的完全信赖皇帝吗?

如果是的话,为什么要挡住自己一半的眼睛?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一点都不敢多加接触?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不敢向她坦白过往?

其实他心虚,其实他害怕。无论皇帝有多么高洁,那也不代表她能容忍自己的卑劣。如果展现出真面目,如果这狼狈下流的躯体被她看见了的话,谁能保证自己不会被赶回阴暗的地底中去呢?

不过也有可能,他隐瞒,只是因为不想让自己那些无关紧要的事脏了那人的耳。他没有影响皇帝的资格。

想到这,训练员停止了哭泣。他又一次提醒自己,他是为谁活着的。一想到那人的身影,他又可以让自己变得像工具一样。辛劳也是正常的,反正得到了回报,悲伤是不被需要的,因为目的已经达到。

身上还留有三百円,似乎是眼罩马娘好心给的小费。

抹干眼睛,他捏着那点硬币在众目睽睽之下以那不堪入目的形象排在冰激凌机子的队伍里。

眼中晃动的纯白,侧方而来LED灯变幻的色彩在身上腾挪。口腔中回荡的低温,总是刺激脑髓陷入一下又一下的空白。

舔掉唇边最后残留的那点纯白,他终于在走三步退两步中踱到公寓门口。

不是不能补救,早点起床通知她吧,鲁铎象征晨跑是在五点开始。

凌晨三点的夜空织成困意的棉被,温柔地盖在男人伤痕累累不堪重负的躯体上,催促他前往无梦又短暂的安眠。

……

鲁铎象征发现今天的训练员扭扭捏捏的,一直抓着领口往下第二个纽扣的位置不放,像是谁家害羞的黄花大闺女。她现在常把目光放到训练员身上,如果这都注意不到的话解读力算是白学了。

训练员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脸颊发红,眼神飘忽,表现得更不自在了。

这么说来,果然昨天的那个不是一场梦吗。昨晚彼此都大胆的那么反常,导致今天起床后她还一度怀疑过呢,没影响到与会的状态真是万幸了。

仔细想来大胆也是有合理的解释的。毕……毕竟他们处在这个年纪,又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被迫要嗅着对方的荷尔蒙。没、没错,要怪也只能怪训练员,谁让他非要勾引自己的担当马娘,而且也是他先没忍住上的床。不、不过只要态度足够诚恳的话,宽宏大量的皇帝也不是不能原谅他。

嘛,毕竟做了那种事,害羞也是当然的啦,她的训练员真是有够纯情。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今天只是一言不发坐在背后,好像他一直以来都是一言不发坐在背后?真是的真是的,都几岁了呀,难道觉得自己很委屈吗?不管之后是谁占主导,先出手的可是他!

想到这,鲁铎象征觉得果然有必要和训练员谈谈,关于做了那种事之后打算怎么负责之类的还有今后的结婚意向之类的。

可她刚上前两步,察觉到她动向的训练员就后退了半步。

“有……有什么事可以之后再谈吗?拜托了。”那副弱气的模样,又一次让她回忆起昨夜模糊的点点滴滴,她有点埋怨自己怎么没把那么重要的一晚记得更清楚些。

“哦?”提出请求当然没问题,但是皇帝才不允许自己的掌中之物未经允许远离自己。

马娘认真的抓握,区区人类的训练员哪能躲闪,被揪住领口的那一瞬间就再无逃离可能性的训练员一下被扯到鲁铎象征身前。他捏住自己胸前的手倒是顽固,愣是抓住没给甩下来。

“我可以听听原因吗?”

“这里……人很多……”训练员抿着唇,往内缩的脖颈彰显他此刻有多么无地自容。

鲁铎象征闻言环顾四周,见着会议室里一双双眼睛聚焦而来的视线,听着悉悉索索不绝于耳的谈论声,松手尴尬地笑了笑。

……

狗仔,光荣的新闻从业者的一个俗名。他们为了各自的目地将震撼人心的他人事件挖掘,而后传播,震撼更多的人心。对于这个称号,乙名史月子小姐并不排斥。

有着“怪人记者”称号的她,真可谓是为了挖掘新闻撰写报道付出了一切。“狗仔”之名,既是对她工作辛勤的肯定,也是对她新闻嗅觉敏锐的夸赞。没关系,只要是为了赛马娘的新闻,被赛马娘讨厌也没关系!

“根据特雷森学院内的可靠线报,当今风头最盛的赛马娘鲁铎象征会在此处出没……”她已经在会议室的楼下的墙边等了五个小时,这种等待常常是没有收获的,但是她从不觉得这是白费时间。只要有任何一点收获,都能让她欢欣不已。

终于!鲁铎象征!远远的她看见了鲁铎象征!首先对着皇帝偷拍几张吧!

刚刚对焦就是连按快门,待到眼睛终于确认镜头中的内容时,她却愣住。

鲁铎象征的背后,跟着一个相貌清秀的男人。这并不是巧合,他们甚至在交谈!

“大新闻,这可是大新闻!”必须要上去采访。

“纽扣真的突然不见了吗?”

“嗯,找不到了。”

鲁铎象征眼神复杂地盯着训练员捂住的地方,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不肯露啊……不对不对想什么呢……会不会是因为昨天用力太猛了?那她也应该承担一份责任……

她又想起昨天训练员刚到的时候说的:“这身行头可是费了我不少功夫呢……”

“你好你好这位马娘。”

眼前突然蹦出来一个戴墨镜口罩和纸笔的怪女人。

“啊?哦……你好你好。”是来要签名的吧?鲁铎象征已经准备好接过笔去。

“你好,我们正在做随机街访,能占用一点时间请你回答几个问题吗?”没成想那人自己动起笔来了。

“啊……好的。”没认出自己来吗?鲁铎象征有些意外。

“请问你和身边这位是情侣关系吗?”

“哈!?等等等等等我不是,哦不他不是。什么什么,怎么说好呢,哪有一上来就这么问的!但是但是……啊啊啊啊要怎么回答!”

“不是的哦。”训练员答道。

“呼姆呼姆,男方单方面宣称不是,女方不否定么……”乙名史记者在纸上默默进行记录。

“没错,他是我的训练员,是训练员哦!”

“啊呀,这可真是让人意外。”

“疑似为特雷森经典训练员马娘师生恋。”笔尖刷刷地在纸面上留下可怕的痕迹。

“二位看起来真是般配呢……”记者随口说着,不提自己在纸上是怎么记录的。

“别,别乱说,都说我们不是……”

“作为训练员和担当马娘。”

大喘气的说话方式彻底捣毁了鲁铎象征的冷静。刚刚急着矢口否认,搞得好像是她单方面想歪了一样。

“没有吧……”训练员怪不好意思的,但还是不自觉地挂上了笑容。

“男方为这段关系感到高兴。”画上一个潦草的句号,乙名史记者快速抄起相机,赶在那个笑容消失前留下了相片。

“感谢二位参与采访,那么我先告辞了。”记者女士逃离的速度之快,让鲁铎象征不由得怀疑这是不是某位逃马藏起了耳朵和尾巴。

乙名史记者已经按捺不住自己迫切敲击键盘的欲望了。这次的新闻标题就叫《震惊!无败三冠与男子的同行》,这下想不上头条都难。除非有谁抓到无声铃鹿和特别周的出柜证据什么的。

鲁铎象征不会缝纽扣,但她知道能找谁帮忙缝纽扣。

回味着训练员换衣服时颤颤地说出“千万不要往这边看哦”那副羞涩到有些可口的模样,她敲了敲面前的宿舍门。

“请进,阿啦,这不是会长吗?”

“小海湾,需要麻烦你帮点小忙。”鲁铎象征将训练员纯白的衬衫递给这位充盈着母性的马娘。

“缝纽扣么,包在我身上吧。”她端庄地笑着,旋即拉开抽屉取出针线,“哦呀,闻起来是男生的衣服呀。”

双眼的色泽有如深沉的大海,仅仅是瞟来一眼,鲁铎象征就觉得迎面扑来了浪潮,震荡心神。

“有……有什么不妥吗?”

“也没什么,只是好奇究竟是怎么样的男性值得让会长跑腿。”

“……是……是训练员啦,训练员。他的衣服受损了,我找人缝上几针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可不要想太多。”

“你的训练员……我只记得他看着年轻又瘦弱。”小海湾努力地脑内检索着对这人物的印象,却发现资料稀少得离奇,连正脸都想不起来,“是位怎么样的男性呢?身为皇帝的训练员,一定是很厉害的人物吧?”

“没有啦没有啦,他可是平庸得不行哦,总是做些没人知道的努力,也就是不拖后腿的程度罢了。不过嘛……”

“不过?”深沉的大海闪耀起星点光斑,小海湾显然对接下来的话语好奇的不得了。

“最近看来,也不是没有改变关系的可能……”

“哦!”超级小海湾虽然平时总给人过于成熟沉稳的印象,在这种方面却还是和小女生一样有十足的好奇心,“是那种转变吗?就是我想的那种。”

鲁铎象征才不想回答呢,明明不想的,却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发展到什么程度了?牵手了?”

鲁铎象征微笑着没作答。

“kiss了?”

鲁铎象征笑得更和善了,双眼眯成弯弯的两条弧,却还是没有肯定的意思。

“难道说已经do……”小海湾还未彻底出口便觉得这话语于淑女不合适,抬起手掌轻捂住嘴。

鲁铎象征一沉脑袋,这是极不起眼的一沉,几乎可以当作多余的动作忽略不计,可其所代表的含义二位马娘却都再清楚不过。捆住四肢的极度拘谨中,鲁铎象征承认了很不得了的大事。

“我能问问是什么时候吗?”聊到这个份上小海湾可不能不精神了。

“最近……”鲁铎象征知道自己现在就像表面上强调自己很低调,实际上想要张扬给全世界的幼稚小孩,“……昨天……”

“嗯?”这简简单单的答复却给小海湾带来了意外的疑惑,她又问,“会长做了之后洗澡了吗?”

“问这个干什么?”鲁铎象征不好意思说,她昨天上床太早,无暇清洗。可不能给人留下学生会长不爱卫生的坏印象。

“唔,只是奇怪,如果是昨天刚做过的话,应该多多会留下一些气味的才对。”

“你说气味……”她突然意识到某种不好的状况,“意思是我身上一点他的气味都没有吗?”

从来临危不乱的皇帝此刻竟轻易地流露出了慌张,某种已经确定了的大好事突然就被推翻了,任谁都会这样吧。

“我大概能猜到……会长,你真的能确定自己和他做了那种事吗?”

“倒是……不能……”羞耻让鲁铎象征的脑袋几乎沉进胸怀,这次可是明显多了。

“是梦吧?”

“是梦吧……”

“其实在这个季节还是挺常见的,这种误会。真的,请相信我。”

沉默让人听到死寂的空响。

“抱歉,擅自说些没确认的事情,给你造成困扰,我真的太失态了。我和他,根本就不是那种关系。”把梦当成现实,自以为做了不纯洁的事情又恬不知耻地分享给学员,最糟糕的是还被拆穿了。鲁铎象征啊,你何时这么丢脸过?

“不,我觉得不能就这么下定论哟。”

“欸?”鲁铎象征抬头,看见小海湾那大海般深沉的双目中母性的光辉。

“就算是梦,那做梦的原因又在于何处呢?自然不会是因为你一个人,应该说,那个他才是主要诱因吧。”

“是这样吗?”

“当然啦,你也有感觉到的吧?就比如说,最近他特别装扮了,老是有些不规矩的动作,故意吸引你的注意,说的直白点……”她压低了声音,却是一种强调,“就是在勾引你。”

“勾引我?”嘴上还带着疑问,鲁铎象征内心深处快速采纳了这种解释,她早就有这种直觉了,如今又得到了别的马娘的进一步印证,几乎已经深信不疑。

“是啊,勾引你,不然会长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做这种梦呢?其实他才是那个想让关系更进一步的人哦。”

鲁铎象征现在仿佛看见小海湾头上浮现圣洁的光环,背后展开洁白的羽翼。

“所以现在要怎么办你也很清楚了吧?”天使圣母般的超级小海湾指出症结所在后又贴心地指明前进方向,她递出那件修复了之后又加了祝福的白衬衫,“过去找到他。”

“找到他……”

“然后让他期待的梦境变成现实。”

起伏的海面闪烁日光,小海湾的眼中波光粼粼,告诉她世上真的有将理想转为现实的力量。

望着鲁铎象征像扼住未来那样攥住衬衫远去,小海湾默默地再次为这恋爱新人鼓劲。

窗外是渐落的红日,迫近的黄昏中,手机的震动让她随手将其抄起。原来是常见的八卦新闻,她大可以随手一划清除这种没意思的推广,但是这条消息的标题实在是让她在意。

《鲁铎象征原来有“训练员”?无败三冠与男子同行》

前脚才刚送她走呢,真巧。她饶有兴致一行行地浏览,字里行间都是煽风点火的引导性内容,然而方向却也没错。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无败三冠赛马娘震惊圈子的宣告吧。

翻着翻着,她看见那位想不起正脸的小透明训练员与鲁铎象征同行的照片,人像比较小看得不是很清楚,他以前是这个形象吗?奇怪,现在看起来怎么又有些熟悉?

翻着翻着,她看见一张清清楚楚的笑脸。

昏暗的暮光落在海面上,辉芒不再,繁星未至,海面只余下无穷无尽的空虚,落寞孤单的空虚,吞噬一切的空虚。

小海湾愣愣地坐在那里,空虚的双眼盯着那张笑脸,盯到手机熄屏,盯到夕阳扎进山谷,黑夜降临。

……

一名优秀的赛马娘,要有应对自己发情期的方式。欲望要以正确的方式及时发泄,不能让自己因为过分压抑变成野兽。丸善斯基归国后早早就领悟到了这点。

房间里没开灯,电脑荧屏的亮光打在脸上。微张开口,没有表情,随着身体小幅高频地颤抖着。

可不幸的是,她的癖好实在是无可救药。身为一名高中生,她只能对年下系的少年发泄欲望。

屏幕上是以秘密渠道获得的影像。听见少年勾人的呻吟,探入裙内的手加快动作。她轻声但急促地喘息,腔内感受强烈的点在一次次刺激中将快感扩散到每一根神经。

该怎么办?这种不满,这种渴求,不去填满的话,总有一天会塌陷。到那时,她只会坠进更深的洞里。

影像中的少年在持续的侵犯下露出美妙的表情。她咬紧牙关,嘶嘶地出气,抵达临界点的同时伴随全身的痉挛。

这种程度的话,根本不够。她想要的不是这种,不止是这种。少年……少年……四肢纤细,相貌可爱的少年。想要拥抱少年的躯体,想要舔舐少年的脸颊,想要吞下少年的……

回过神来,校服的裙子已经被染湿。

她究竟要怎么办才好?

……

她偶尔,会在放学时段去到附近的初中校门口,停下红色跑车,靠在树后面,默默地打量校门口。说得更直白点,是在观赏从那里涌出来的男生。

只是看看而已,她什么都还没做呢,目前为止。

“你是丸善斯基吗?”背后传来了清亮的嗓音。

她诧异地回头。

少年一板一眼地穿着校服,双手规矩地放在双肩包的背带上,表情中含有一种不易被发现的木讷,但是此刻眼中能看到一种明显的憧憬和期待。

“你认识我?”最重要的是,他四肢纤细,相貌可爱。

“我看了你的比赛,你跑得很快,很漂亮。”也不知道少年是在说她跑得漂亮还是长得漂亮,“我还想看你跑步。”

“这样啊,能被你这样喜欢,大姐姐我很高兴哦。”这么说来,应该算是她被人主动搭讪了吧,“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要不要陪我去下跑道?我正想跑两圈呢。”

“真的吗?”

“真的。我很享受被人看着跑步呢。”丸善斯基拉开红色跑车副驾驶座的车门。

那时她也多多少少意识到了,自己同时打开了一扇不到崩坏的尽头就再合不上的门。但她顾不得那么多,她想拥抱这个少年,想要舔舐这个少年,想要吞下这个少年。

丸善斯基进入了少年的生活,扮演一个和善的大姐姐,兼当红的赛马娘新星。当然,她确实是和善的大姐姐兼当红的赛马娘新星,只不过是暂时藏起了不宜暴露的某一面。

对于少年来说,这段关系理当在会面的第一日,现场欣赏完她跑姿之后的那个夜晚,和善赛马娘姐姐驾车载他回家之后就结束的。然而这条偶然被接上的细线却没断掉,第二天放学后他远远望见大姐姐在树后向他招手,这条线就这么续上了。

大姐姐笑得很开朗,给人阳光一般暖洋洋的感受。但是少年越靠近越不安,他闻到了某种熟悉的,不愿意回想的气味。

某种只有赛马娘在这个季节才会散发的气味。

“今天也陪大姐姐跑步吧。”赛马娘大姐姐弯下腰来发出邀约,习惯性地wink。

“嗯!”不安?才没有那回事呢,他最喜欢奔跑的赛马娘了。

他望着车窗外疾速后退的风景,命令自己别去在意封闭的车子里愈加浓烈的气味。

……

相识的第七天,还是放学后,但是这一次丸善斯基没把跑车开来。

并肩步行在林荫道里的感觉,和在车里好不一样。两人都这么觉得。少年觉得更不自在了,丸善斯基觉得没了安全带绑着,她更难克制自己贴近少年了。

丸善斯基提议去坐电车,她知道几站之后有很棒的赛道。少年当然是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正值下班潮,电车里堵到没有迈出任何一步的空间,他们被乘务员先生帮忙推进车里之后,顺理成章地贴在一起。

侧乳、腰部、臀部还有健跑的腿,即便他不去想,柔软又有弹性的触感还是要来侵略他的感官。人群集聚混杂出的瘴气不能掩盖大姐姐身上的香气。

“gya!”少年一不小心发出了可爱的声音。

因为能明显感觉到臀部有某人的手掌在摸索。

是谁?大姐姐?还是别人?为什么?因为车厢太挤了?

他没有回头去确认的空间,因为只要挪一点点脸庞就会碰到大姐姐的胸部。

他想或许只是自己太敏感了,大概只是意外的接触,根本没必要当一回事吧。真要论肢体接触的话,他可是贴着淑女大姐姐碰到了很多不该碰的地方,她还没说什么呢。

但是很快,上下来回揉动软肉的五指向他宣告这不是什么偶然。来历不明的手没有遇到抵抗,便愈加肆无忌惮地将动作放开。从抓紧一瓣到两瓣来回,纵向扩展到大腿和尾椎,逐渐显露出要将整片区域据为己有的气势。

少年紧咬牙关不发出声音。为什么?因为害怕?因为害怕给大姐姐造成困扰?还是因为羞耻?因为自己对这种粗鲁的侵犯起了可耻的反应?无论如何,现在的情况,是一个孩子对第一次面对的侵犯形式束手无策,只能噤声沉默。

然而,任何侵略都不会因为受害者的妥协与忍让而有所收敛,攻势只会更加凶猛,更加强烈。指尖探进夹缝,又顺着线条滑向大腿内侧,私密与敏感度成正比,进犯带来不容阻挡的生理刺激。

他喘出热气,身下产生令他不快的反应,那里一点点一点点地鼓起、胀大。他唯恐被大姐姐发现,不自在地扭动着想远离。但这显然是在自欺欺人,他呼出的气是打在丸善斯基身上的,鼓起的尖端碰到了姐姐好几回,他自己都能感受到。

恐惧,无助,耻辱,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乘坐体验?他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一股倾倒的力量让他整个扑进大姐姐的怀里,是停车带来的惯性,电车到站了。他没法注意行进的进程,也没听见到站前的语音预报。

这意味着折磨终于告一段落了吗?

丸善斯基看着少年面红耳赤低头,双手捂在小腹前缓慢逃走的模样,暗叹欢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 …… 赛马娘大姐姐已经连续陪着初中生玩一个月了,少年仍然受宠若惊,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当今最红火的马娘新星会对他这样一个普通学生如此上心。应该是因为她很善良吧。

大姐姐今天要带他去森林公园。

“姐姐我其实也很喜欢在林间的小路跑步呢。”马娘真不愧是自然之子啊。

大方的姐姐还请他喝了一大杯饮料。虽然量有些大过头了,喝完有点撑。

茂密的枝叶,满地的花草,还有大姐姐印着花朵的白裙随风摆动。丸善斯基姐姐是很美丽很好的赛马娘,她的一切都无可挑剔。唯独让他有些不适应的,也不过是有时太过亲昵的举动,他当然能理解,能够接受,这只是姐姐太过亲和,时而会把控不好距离而已。

但是最近似乎越来越……要不要找机会说一下呢?

这个念头刚结束,他突然感觉到膀胱的一阵紧缩。糟糕,想上厕所,是因为饮料喝太多了吗?

环顾四周,他找不到这种设施的踪影。

颤颤巍巍地,他小步近到丸善斯基身边。

“这可不妙呢。”大姐姐看起来也为他着急,手掌平放在眉前替他又仔仔细细看了一圈,“看来这里确实离厕所很远。”

她捏着下巴闭着眼睛,深思熟虑后说:“大概只能就地解决了。”

“但是这样……不好吧……”

“也是无奈之举嘛,没关系的,我会替你看着。”

少年很不情愿,但是又快憋不住了……他难堪地躲到一棵树边,解开了裤子。

本该替他望风的大姐姐,从另一棵树后探出了直盯向他的双眼。

……

成为朋友两个月了,丸善斯基对少年的亲密还在持续增长。

现在,每次比赛前后,她都会把少年带进休息室,比赛途中,少年也会被准许站在跑道前第一行的特等席。

朝日杯,货真价实的G1赛事,终于,一路以碾压态势出道的赛马娘新星丸善斯基,踏上了这个赛场。

然而令人感叹的是,这场比赛居然只有五名马娘上场。一切只因为丸善斯基的存在,谁都知道她出场就一定夺冠,大多数的马娘直接选择避战。

“如果更加热闹一点就好了呢。”休息室里这位强大到令人生畏的马娘笑得略显苦涩。

“没事的……”少年想尽了安慰的措辞,出口却还是平平无奇,“大姐姐只要像平常那样尽力奔跑就好了。”

“那么……”丸善斯基抬眼,笑容突然变得玩味起来,“这次该怎么打气呢?”

从相识以来,每次比赛前少年都会特别为丸善斯基打气。丸善斯基认为这是她所需的燃料。

G3的赛事,是一次拥抱。丸善斯基会抱得紧紧的,恨不得把少年揉进自己身体里,抱得少年惨叫出声,却还不忘在她背上轻拍安抚。脖颈交接,脉搏都在共鸣,胸部上移印少年锁骨的形状,丸善斯基在那一刻能忘记一切。

G2的赛事,是全身按摩。肩膀,后背,腰间,大腿,膝盖,小腿,脚踝,从上到下。她希望自己每一寸肌肤都被少年的双手触摸,那稚嫩的按压遍布全身,勾起一轮又一轮的冲动,像是滴流的甘露一点一点润泽焦渴的心。

这次,是G1的赛事了。又该是怎样的打气呢?内容一直是由她定的。

“嗯……”她微笑着用食指点着脸蛋,瞳眸转了一圈,恶作剧地对少年开口,“亲亲。”

“嗯?”

“我要亲亲,你来亲亲大姐姐。”

“啊?这……这样……”少年被吓到了,预想中的脸红没有出现,反而是变得煞白。

“不行吗?”

“但是这种事真的……”少年为难的模样也是一种美味的调剂,反正无论如何他最后都会屈服,她早就习惯把这看成正事的前戏。

“好小气哦。”她故作不快地努嘴。

“……好,只要姐姐能全力奔跑的话……”他皱着眉悲哀地看着地面,仿佛在对另一个人说话。

丸善斯基合上眼,微微俯身脸朝前,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即将贴上脸颊的双唇。

突然,纤细的双手环到后颈,少年身躯带着微热逼近,在她来得及惊讶之前,男孩年幼的舌头探进了她的口腔。双唇摩挲着,舌尖搅动着,激情交缠中迸发快感。唾液浸润喉咙,呼吸粘连脸皮。稍稍分开,含了含唇齿后又一次逼近。

终于停下,少年双唇抿断带出的长丝,再用手背捂住。

“亲亲……已经……做了………”

这天,丸善斯基实现了超越第二名十三马身的奇迹,成为赛马史上永远的传说。

不过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破风的奔跑中,眼前的终点线不在正前方,而在台上。

她只想尽快跑完,早一秒也好,将他载回家里,将这个勾引了自己两个月的雄性,推到床上去。

少年的眼前有一个黑点。

黑点靠近,放大,压迫而来,变得像是恐怖的黑洞。

要不是面部能感觉到完全不想要的柔软,他都快忘了这是大姐姐胸前的一颗痣。

这位叫丸善斯基的马娘,现在是想看他笑呢?还是哭呢?虽然有点止不住,但是就这么把眼泪流出来会很扫兴吧?反过来讲遭到这样粗暴的对待,要是能笑出来也很奇怪。那么,就不要有表情吧。

没有情感,放弃思考,肉体只做出最基本的非条件性反射,他又一次变成了剥离灵魂的空壳。上一次是多久之前了呢?这值得怀念吗?

……还好她注意不到,还好这不妨碍她榨取快感,镌刻印迹。

那个真正的他远远地望见了在跑车后座上与马娘交媾的壳子,马娘叼着空壳少年的右肩,少年的头颅因而无力地垂向左边,那双眼睛是朝这边来的,他像是和自己对视了。

但不是的,那空洞的双眼绝对没有在看。

等到一切结束,魂魄回到肉体后,就继续为她庆祝朝日杯的里程碑级胜利吧。等到那时,泪水也自然就干掉了。

可惜,肉体似乎还是因为吃痛,伴着一声悲鸣让眼泪流出眶了。

……

不过是个初中生的少年,其实懂的不是很多。因此在明显能看出大姐姐状况不太对的情况下还是乖乖地上了车,并且在她豪横地扑上来撕扯他仅有两套的制服时也没有躲闪。

“对不起……”他抹着怎么也干不掉的眼角,颤抖着嗓子哑哑地出声。

少年想让丸善斯基胜利,让她开心让她满足,只要让马娘闪耀在赛道上,他做什么都可以。如果遭到暴行了,那可能是他哪里做得不够好,可能是马娘需要借此获得满足……无论如何,他哭了,这太扫兴了,所以要说对不起。

“对不起……”他重复道,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

丸善斯基什么也没说,离开后座回到驾驶座上发动了车子。从车内后视镜里能看到大姐姐渐渐褪去情意的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可惜少年垂着脑袋,什么也看不见。

…… 那之后,丸善斯基的赛事不是很顺利。朝日杯的传奇没帮她争取来能够较量的强者,马娘们只是更加畏惧她的强大,避得更远了。

而在比赛生涯的不顺之外,她还有别的烦恼存在。

那件事发生后的第二天,这位当今最为闪耀的马娘巨星向一位普通国中生鞠躬道歉了。国中生还紧紧抱着练习册,紧张地东张西望不敢看她。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让关系回到原来那样吧。一个星期后,誓言在难耐的情欲面前作废了。

这次她发现自己再也摆脱不掉少年敏感脆弱又诱人上瘾的身体了。

少年主动提议,他可以定期做这种事来满足马娘的需要。因为他不想看到大姐姐因为这种事得不到满足而没有精神。

她羞惭地同意,表示一星期一次就够。

一开始是一星期一次。

然后变成了五天一次,三天一次,两天一次。

最后变成一天一次,一天两次。

直到见面的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被荷尔蒙的色彩渲染,直到隐秘禁忌的交合成为他们的全部。

丸善斯基怀揣着日益叠加的罪恶感向愈加虚弱的少年进一步索取。

……

当出窍成为一种日常,少年便有点自嘲地想,这有几分同学们说的玄幻色彩。

没有灵魂的空壳、没有灵魂的双眼,大姐姐胸前那颗不是很显眼的痣……熟悉起来之后,这些要素几乎成了他的同伴。细数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能在痛楚和快感的剧烈撕扯当中多少找回点自我。也不多就是了。

舔弄彼此的舌尖,按揉彼此的腰肢,腿与腿扣在一起,重复一轮又一轮的顶撞与分离。

大姐姐最近越来越放得开,开始说些催情的话了,能让她自己更兴奋挺好的,不过少年总处于不能理解意思的状态。

“……最高……最高……全部进来……”

少年眼前突然一阵模糊。

最近常有的现象,不是什么大问题,马上就会恢复过来。等到灵魂回归肉体,又是一切正常。

耳边一阵绵长的响声。

这也是常有的。

等到……

声音戛然而止,一片漆黑。

……

鲁铎象征呆呆地立在空无一人的公寓里,背后被她一脚踹开的房门在晚风吹拂中来回摇曳,合页可怜兮兮地吱嘎作响,因为锁被踹烂了,它的惨叫停不下来。淡蓝月光透过窗户,给屋子带来一阵凉意。她逐渐冷静下来。

鲁铎象征问自己刚才究竟想干什么。假若训练员没有出门而是等候在这里,她要做出怎样不可挽回的事情?

扑倒他,按住两边手腕,膝盖顶住大腿,嘴堵住嘴。他不能反抗,邻近的住户也不会察觉。把他身上文明的遮盖褪下来,随便以什么方式,但是应该不会比撕扯更温柔。强占他,独占他,对他施暴,让他顺从,在身上种下印迹,同时也不允许心里想着除自己以外的人。看他可爱的脸庞扭曲出更可爱的表情,纤瘦的身躯挂上新添的色彩,舔掉每个伤口渗出的血液,感受神经的每一份冲动直到没有知觉。最后,他就彻彻底底属于自己了,属于皇帝鲁铎象征了。

好可怕。

为什么她会想要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不,她几乎要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来了。最近的她是怎么了?

'听我说哦鲁道夫,平时越是禁欲的人,到了爆发的时刻,就越是不能自拔哦。盲目自信的话,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呢。'

她想起来了,丸善斯基曾对她这样说过,作为前辈,以凝重的表情,以一副似乎经历过什么惨痛过往的样子向她劝告。

而她却没将这当一回事。她没把自己是个赛马娘有发情期的事实当一回事,并且几乎要因此不知不觉间堕落。

她畏惧这样的自己,逃也似的离开了公寓。

……

鲁铎象征的训练员患有精神疾病。是很常见的PTSD。这样的他能被允许进入特雷森任职,不是因为隐瞒得多好,而是因为同事们大多中度抑郁症起步同时携带或多或少或轻或重的生理残疾,特雷森早就默许大家带病上岗了,或许他的症状还算轻的。

偶尔,在静得除了窗外风声什么也听不见的时候,他眼前会出现幻觉,变成陌生的白。那是病院天花板的白色,唯一带点变化的,是一盏刺眼的白炽灯。这段记忆来自于初中躺在病床上的一个月,据说他送医后一个星期才脱离昏迷。但是清醒后,他却遗憾于为什么不能昏迷更久一点。在他渐渐恢复正常之后,他惊愕地发现某位马娘从他人生中消失了。他因此半年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因为他没能满足大姐姐吗?他让大姐姐失望了吗?他居然还贪图昏迷给自己争取更多的休息时间,可恶的昏迷是害他失去大姐姐的元凶。他开始讨厌医院和那死一般的宁静。

于是,能够保证不那么安静的酒吧成了他常光顾的地方。

“我还是更喜欢你做员工的样子。”老板娘顶着黑眼圈推来鸡尾酒杯,“这些年站我旁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愣是没一个比你能干的。要不干脆别当赛马娘训练员,回我这干活呗,肯定要轻松得多。”

“听起来真有吸引力,但我还是想当训练员。”训练员下垂的眉眼对向杯中碧绿的烈酒。

“你的梦想还没被现实打败?”老板娘做服务业那么多年,不至于看不出一个人是否开心以及他是否健康。

“因为我还有不能放下的人。”他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便将烈酒一饮而尽,用刚到手的工资付了款。

“那么能干,却是个蠢货啊。”老板娘望着青年瘦削的背影喃喃自语。

……

训练员看见门上的巨大凹陷以及没了形状的门锁时,多少还是有点惊讶的。遭贼了?仔细一想家里应该没东西可偷。

他小心谨慎地推开了门,力量那么强的小偷可不多见,印象里能做到的马娘也是极少数。他精心训练的鲁铎象征倒是能轻易做到。

他看见屋子正中央一位马娘大大方方地盘腿坐着。

“呦,我看门没锁就自己进来了。”左眼戴着眼罩,银发翘起的马娘,名叫灵巧贝雷,“我应该叫你了不起的鲁铎象征训练员,还是薄荷君?”

“门没锁是么……”训练员不急不缓地脱掉皮鞋,顺手按下玄关边的电灯开关,淡黄的光将屋子照亮,“那也没办法。”

灵巧贝雷狡猾的表情一旦离开寒冷月芒的衬托,就再也阴森不起来了。

“你这么冷静啊。”吓人的打算看来是落空了,灵巧贝雷紧跟着开始威胁,“那就代表你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吧?”

“……不知道。”训练员无辜地摇摇头,“会发生什么啊?”

又是前所未料的发问,这不是冷静,而是迟钝吧?好歹作出“对不起饶了我吧我什么都会做的”之类的回答吧?

这家伙果然有些异于常人。灵巧贝雷如此判断。


“咳咳,不用紧张,我来的目的其实很单纯哦。”

“我没紧张……”

“闭嘴!”

训练员一惊,捂住了嘴。

“这位优秀的训练员,不知道您这位大忙人还记不记得做副业的时候,是否把某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带回家了?”

训练员一下心领神会,高速点头,还闭着嘴。他拉开衣柜捧出一件叠得方方正正的校服,正坐在灵巧贝雷面前恭敬递上。

“哦……哦还挺识相……嘛……”灵巧贝雷接过校服,可以肯定的是衣服比几天前还披在她身上时干净多了,照理来说,她已经没有任何非难训练员的理由了。

“谁……谁要这种盖过裸体牛郎的脏东西啊!”但她是灵巧贝雷,取胜时可以不择手段的卑鄙马娘。

用心搓洗过的特雷森校服被摔在面前,训练员又一次本能地摆出了被狩猎者的姿态。脆弱又不会反抗,能够勾起任何一个猎食者的嗜虐欲望。

“你打算怎么补偿我啊?”灵巧贝雷单手握住训练员的下颚,强迫他仰起头来。

“我……可以付钱……”懦弱的家伙连句话都说不完整。身为猎物看见猛兽不第一时间选择逃走,还以为这里仍是自己安全的巢穴,主动扑上来送死,被吞下了也是活该。

“用我付给你的钱吗?”凶恶的马娘嗤笑道,“要不还是干脆略过中间这个环节,你直接 肉偿吧?”

握着脸的手一拉,训练员整个身子都被带过来,一下又成了肩靠肩、胸贴胸的密切距离,她舔了舔男人的耳廓,按住天灵盖往下一压。这就算他点头了,同意了。

“酒味好重……”温热的嘴唇分开,灵巧贝雷一边解着男人的纽扣一边笑道,“喂训练员先生,你让未成年学员饮酒了哦,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训练员屈辱地偏过头,眼角间晶莹的泪光涌现。

“我就想看这个。”舌苔摩擦着脸颊,一路往上,将那咸苦的液体当作甘露舐走。

“原来如此,那个学生会长大人平时都是这样训练的呀,日子过得可真滋润。”

教师与学生之间绝对不该相遇的部分彼此摩擦着,背德的空气中,不良的马娘开口讽刺道。 “没有这回事……”

“不承认?反正你这样的货色肯定是用身体上位,每天在大人物的床上用色相换升迁吧。了不起啊,居然傍上了象征家的大款。”

摩擦停滞了,尖端抵住穴口,蓄势待发。

“不是这样的……”

“哦?这么说,你们是清白的?那看来是会长大人满足不了你这小狼狗,才会让你半夜跑出来卖呀。”

“不……呜!”这一次的否定还没彻底出口,那里的头部被含进的刺激便让后续噎在喉中。

“你可真贱啊……”话音带着热气以及赛马娘的气味送到训练员耳边。

“我……是训练员……我没有做过那种事……”男人负隅顽抗的同时却不敢直视少女的眼。

“谁让你反驳了?”一次猛烈的下沉,猎手将猎物彻底吞下,“区区一个牛郎……哈,你的下半身可没有那么倔强啊,薄荷君?”

湿漉淫靡的体液交换没有因为这微不足道的冲突影响,就像训练员可悲的一时倔强被威势瞬间压制那样,身体又一次开始了习惯性的服从。

他已经连诅咒自己的心思也没有了,只是识相地让自我离开。那个叫薄荷的家伙回来了。

……

鲁铎象征没心情回宿舍,从那个人的公寓出来之后就一直失魂落魄的。失魂落魄地穿过大街,经过校门,进教学楼再上楼梯,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循着最熟悉的那条路到了学生会室。

反正都来了,她便坐回首席的位置,靠着椅背歇息。

这才察觉手上一直抓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到头来她没把这衣服还回去。

看起来没穿过几回的新衣服被她折腾得起皱了,应该还沾了点手汗,还是洗一遍熨一遍再还回去比较稳妥……说起来,这件衣服没洗过?

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气味。

其实特雷森学院学生会使用的椅子,由于传承了好几代,已经有些老旧了,鲁铎象征对此的态度是以节俭为美德。都还能用,就没必要换。只是各组件之间的连接不那么牢固了,有动作时会带动整个椅子发出让人心烦的吱嘎声,仅此而已。

她捏着衬衫,缓缓地举到面前,男人的气味慢慢接近,萦绕在鼻尖。另一只手被原始的冲动驱使,伸向小腹下方……

那晚之后,出现了学生会室半夜里有鬼叫的学院怪谈。

……

“呼……呼……”月光清澈,在一片黑暗中照亮马娘额间坠下的一滴汗。

现在是凌晨三点。凌晨两点的时候停过一回,训练员爬起来关了灯。但是灵巧贝雷似乎是看着男人黑暗中的背影又有了兴致,即兴安可了一场。

沉默持续了十几分钟,直到训练员的眼底重新有了色泽。

“……满足了吗?”他偏过头问道。

“怎么?你嫌不够?”灵巧贝雷脸上的红晕还没消退,意犹未尽地喘着粗气。

她当然明白训练员这样问只是出于对她下一场惊喜安可的恐惧,想获得停止强暴的保证。但是趁此再吓唬一回才是她的风格。

她侧过身,盯向那脆弱的家伙,目光如炬。伸手穿过脖颈挽着后颈。

果不其然,身边的男人变得局促起来。颤抖着嘴唇,掌心也能感受到那股颤动,不妙,这副兔子一般可口的样子再看下去没准真要忍不住安可。

“安心啦,我又不是不会累。”她收回手。

训练员终于平静下来。极近距离两两对视,那双眼在少女看来,竟……有点深情。

他不紧不慢地伸出手,也挽住了对方的后颈。

“?”她一时不能理解这家伙慢慢凑近脸是想干什么。

之后嘴前感受到一份柔软,她也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晚安。”唇分,训练员微笑着说。而后翻过身去合上眼。

灵巧贝雷意外极了,脸上的这种炙热是怎么回事?明明之前不管做的多激烈都没这样过?

真的不再安可一场吗?

……

今天是周日,鲁铎象征一周中不晨练的一天。

训练员也因此获得了不用早起与午后上班的权利。这是他最奢侈的放松时段。

起床后他选择先冲个澡。灵巧贝雷同学反向坐在他办公用的椅子上,靠着椅背目送他进浴室,嘴角带着一抹意义不明的笑。而且下半身还露着赤红色的内裤。

他有些不安,但还是一言不发地锁起门,打开水龙头,指望淋浴把杂念与污秽一同冲尽。

可惜水声没能掩盖外面传来的,某段不久前在这屋子里录下的声音。

“啊……啊……啊……那里不行……啊……已经……”

他夺门而出,湿漉漉的身上挂着未冲尽的乳白泡沫,惊恐的面孔意味着最害怕的可能性已经成了现实。

灵巧贝雷对他摇晃着手机,上面还在播放男人在马娘身下呻吟的景象。

“哈啊……哈啊……请……随便使用我吧……我是奴隶……我是工具……请虐待我,请破坏我……请把我弄得……一塌糊涂吧……”

那个人不是他,不是他……是那该死的……薄荷……

“真是惊人耶,堂堂鲁铎象征的训练员,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这么不巧刚好这视频在我手机里,我可是有转发的习惯呢。”

训练员像是突然一颗巨石坠在肩上,弯腰跪倒在地板。绝望地盯着小小荧屏中昨晚的影像。

“不过,就这么发给谁的话,好像会对你造成很大麻烦哦。”她起身,跨两步到训练员身边,弯腰在他耳边说,“但是我一个人的话肯定没法压抑住这种博取眼球的倾向。”

“要……怎么样?”

“这样好了,我住在这里一段时间,这样才方便你看着我别把视频发给谁。这主意怎么样?”

恶劣的马娘俯视着伸出手,卑微的训练员宠物一般乖巧地把手搭上。主从关系确立得如此自然。

“请多关照哦,训·练·员……”灵巧贝雷的眼神突然变得认真,认真得有些可怕,“要怪就怪你自己,为什么要勾引我呢?”

……

“你……还记得我吗?”

不认识的马娘挡在了他上班的路上。枣红长发如瀑,碧绿双眼莹莹地闪着泪光。

“我想……您可能认错人了。”训练员忙偏过脑袋,慌张地抓着刘海,想让那撮毛盖住自己心虚的眼睛。是什么时候接待过的客人吗?虽然他辨认马娘的本事不差,但或许是遇见的实在太多,这位马娘他真的认不得。

怎么办,现在可不是接客的时候……

她摊开手掌,手心里躺着一颗纽扣。

“这个,还给你。”马娘托起他的手,把纽扣放进他的手心。

丢了这颗纽扣的衬衣,似乎还在鲁铎象征那。

“……谢谢。”他一点头,就想走开。

但是马娘的手没有放开,擅自逃离带来的结果是关节被扯出一阵抽痛。

“你真的认不得我了吗?”马娘突然接近,压倒性的气势让他后仰,脸与脸缩短到过于亲密的距离。

四目相对,训练员这才发现马娘的眼眶泛红。

“我的变化并不大吧?”训练员觉得这位马娘可能把他误认为某个很重要的人了,但他真的不是任何人值得关注的对象,只能无助地摇着头。

“我是————啊!你不可能不认得我!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那就告诉———啊!告诉我究竟要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你理理我好吗?我找了你这么久……求求你,———求求你了……”

耳鸣——刺耳的声响盖过马娘吵闹的发言。昨天灵巧贝雷同学确实做过头了吗?但是在此之前,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马娘眼泪汩汩地涌出眼眶,自己的心里会那么难受,简直要误认为她确实是自己很重要的谁……

“啊……对不起,吓着你了……”成熟的马娘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过分的事,平静下来,泪眼低垂,一阵失声,“……你是训练员,还要去工作对吧,那……我不打扰了。”

她一松开手,训练员就逃开了。

丸善斯基大姐姐踉跄着踱步,走到墙边,靠着坐下,把头埋进臂弯里哭。

……

“为什么来得这么晚?”鲁铎象征背对着他。

“路上出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

“被一个不认识的马娘叫住了。”

“什!?她对你做什么了?”鲁铎象征猛地回过身来,这是让训练员十分意外的反应。

“她好像只是来还纽扣的……就是那件衬衫。”训练员战战兢兢地摊开手心。

“哦……哦……那件衬衫啊,那件衬衫还没补好呢,还得过一段时间。”

“要不就先还我吧,我自己试着把纽扣缝上去,不麻烦你了。”

“不行!一定要补好再还你!总之再等几天!”

“好……好的……”训练员不知道为什么鲁铎象征要对这种小事如此强硬,但是鲁铎象征坚持的事情,他是不会揣测的。

“你休息得还好吗?”

“嗯,很好啊。”训练员顶着苍白的脸与发黑的眼眶说着瞎话。

……

在少年出院之后,大姐姐就抛弃他了。不,她也没来探病,应该是更早就抛弃他了吧。也难怪,那种情况下的自己,只会给明星赛马娘带来麻烦而已。

不过让他好奇的是,偶尔有一位很温柔的马娘会坐在病床边很久,削苹果给他吃,他觉得这位马娘很让人安心,不过他不认识这位马娘。

那段时间他过得很沮丧,走出校门后看不见大姐姐了。树后面站着的是一位不认识的马娘,一贯的车位上停着的也变成了不认识的车。

有一次他在校门口愣愣地站了好久,太阳下山了,大姐姐终究没来。不认识的马娘在昏暗中启动不认识的车子走了。这下真的只剩下他了。

到后来,树后连不认识的马娘都没有了。大姐姐离开把那个位置变得空荡荡的,他的心大概也是被剜走了一块,空荡荡的。

……

丸善斯基闯下那次大祸后,她就不意外地被少年疏远了。她坐在床边不管多久,少年都没有一句话,只是睁眼盯着天花板。她没胆子也自知再没资格开口寻求原谅。病房里就总是静悄悄的,偶尔会有咬苹果的声音。

少年出院后,她厚着脸皮把车子开到学校,站到老位置,找一线转机。但是少年没有近前来。她多次看见少年望向这边,但是那眼光总是穿过自己对向别处的。简直好像……根本不认识她……

有一次,他呆站在那里迟迟不走,也没有一句话。兴许是在犯倔。她在这次对峙中越来越无地自容,太阳掉进山谷了,她的心也沉入一片黑暗,她明白自己再也不会得到少年的谅解。终于也没有颜面继续这种不知羞的行径了。

……

太阳下山了,训练员在回家的路上边走边寻思着为什么鲁铎象征今天在训练中表现得有些反常。

眼前出现了一位不认识的马娘,他驻足。枣红长发如瀑披下,碧眼闪耀如宝石。

“您好,请问您是……”

“————”耳鸣。

眼前的马娘明明正在动嘴巴呢,怎么那么在这时候犯毛病?

“抱歉,我耳朵有点毛病听不见。可以再说一遍吗?”

“你的———,—————。”

“抱……抱歉……”他有点慌,从口袋里掏出随身的笔记本和圆珠笔,走上前去递给马娘,“如果不麻烦的话请您写一下。”

他凑近才发觉马娘有些衣冠不整,美丽的枣红长发也有些杂乱。

“好了。”马娘把纸笔还来。

训练员的目光扫去。眼前突然一阵模糊。

他捂眼:“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我最近身体有点状况,让您见笑了。”

“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的名字吗?”成熟的马娘贴了过来,乳房挤压胸膛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

“你误会了,我、我是个训练员。”

“我当然知道你现在是个训练员。”还没等训练员解释自己不是牛郎,马娘便突然掐住了男人的脖子,那张爬满泪痕的面上渐渐显出了心灵在荷尔蒙冲击下的崩坏。

“是你忘了你本来属于我。”

……

灵巧贝雷无聊地趴在地铺上。她已经构思了好几套恶整训练员的法子,连今晚要用的几个重要姿势都准备好了。可这家伙迟迟不回来,发他信息也不回,这家伙难道擅自躲起来了?他不会忘了自己手上还有珍贵的影像资料吧?应该不至于。

“可恶,好晚啊。”

……

红发碧眼的马娘,不认识,但看着有点熟悉。可能就是因为这点熟悉,明明不情愿,还是张口迎接了马娘伸来的舌头。

马娘把他压在电线杆上,他反向抱着水泥圆柱,这是他此刻唯一的倚靠。他知道谁也不会来救他,一直是这样,从来都这样。能够阻止他摔在地上丑态尽显的,只剩下这根水泥杆子。

马娘单手摁着他的胸膛,褪下他的裤子,随即她在自己的裙子上一扯,布料被撕裂,及膝的裙子就这么在中央被撕开成两瓣。女性被欲望灌溉泛滥的私处就这么暴露出来。

她微抬起一条腿,洞穴扩张开来。又扶着男人的臀部,调整方向,阔别多年的填充物再一次对准了缺口,伴侣一样地亲吻,彼此摩裟……挺入!水润的彼此让接触在一瞬间抵达最深处,空虚被补足的快感迅速攀升。她终于出手了,时隔多年再一次出手了,她已经来不及制止自己,也没有心思顾虑更多,她已经选择让名为欲望的野兽肆意进食,并且只能这样放肆下去了。

长腿绕到电线杆后面并扣住,以此为支点发力,让男人与自己的身体律动着上下来回。

体液与肉体的交撞让结合处发出淫靡的声响,马娘发力时的嗯嗯声,男人的喘息声,奏出激情又悲伤的交响乐。

训练员不知道这位不认识的马娘积压了多少年,训练员只觉得恐惧。他只能看见姣好的皮囊下有一头可怖的野兽,露着獠牙要把他吃得骨头都不剩。

怎么会这样?

这种事……这种事明明应该早就习惯了,为什么事到如今还会害怕?

他根本没想到,这是来源许久许久的,刻进了骨子里的恐惧。

那时还没有薄荷,只有一个懵懂的初中生。

从脖颈到下巴被一片柔软包裹,颤动的乳房把恐惧压在喉咙梗里,没法喊出来,也没法咽下去。他抬眼,对上的是马娘只剩下欲望,甚至连一丝快乐都没有显现的碧绿双眸,他害怕地避开,低下了头。

他看见一个黑点。

黑点靠近,放大,压迫而来。最后像是恐怖的黑洞。

“大姐姐!丸善斯基大姐姐!不要吃掉我!不要吃掉我!”他惨叫着,哀嚎着,说着自己听不清的话,耳朵里被绵长的声响塞满,眼前赛马娘的俏脸变成模糊的色团。

他又成了那个初中的少年,将当年就一直积压的哀嚎,将一直想说的求饶,铀吼着喊出来。

错乱的精神将对身体的把控也彻底搅乱,私处接合在最深处的一刻,不管不顾地将一切都释放了出来。

赛马娘也什么都听不进去,少年的求饶也好,哀嚎也好,什么也不能阻止她抱得更紧,全身心去感受这终于得到满足的一刻。闸门放开,水潮喷涌而出。

体液交汇将结合带向最高潮。即便一方被欲望带向了疯狂,另一方在恐惧中失去了意识。

……

训练员再次恢复意识,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他回到了家,回到了温暖的被窝……似乎有些过于温暖了。感受到腰上摆着的一条大腿,这才明白自己像是抱枕一样被眼罩马娘紧紧贴着。

他偏过头去,看见窗外几乎要爬到顶上的太阳,猛地坐起来。

要迟到!不,已经迟到了!

“醒啦?”灵巧贝雷在枕边揉着眼,把试图立刻离开被窝奔向学院的训练员扯回身边。

“别着急,我已经帮你用你的手机给理事长还有学生会长发消息请假了。”

“我这些年……还没有请过假……”训练员捂着阵阵发疼的脑袋,昨天……他最后怎么了?

“哦?这么说我夺走了你的第一次?哈哈哈哈哈……”灵巧贝雷捏捏男人的脸蛋,把老师辈的人物当弟弟对待,“像条死狗一样瘫在自家门口,没被我拖进来的话是不是得被冻死啊?”

“我……不记得了……”

“那你还记得什么?”

“马娘……一位马娘……我不认识她……我真的不认识……”训练员痛苦地扯着头发,颤抖的身子蜷缩起来。

“好好,冷静点冷静点,安静地做个抱枕怎么样?”灵巧贝雷把他的脑袋挽进胸怀,拍打后背安抚他,“这样一来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

灵巧贝雷自己也知道,偶尔她会变得完全不像自己。灵巧贝雷,就应该是凶恶、狡猾、不良的马娘,赛前会对邻闸的对手放话威胁,赛程中会踢出泥土干扰身后的马娘,眼见胜利即将被她人夺去,就连侧身冲撞这种手段都用得出来……即便如此也无法在出道赛胜利,这是最可笑的。

那么,那个在事后扔下了外套和生活费的家伙,那个明明什么事都做过了却会因为碰碰嘴唇说句晚安心跳不已的家伙,那个把伤痕累累的男人温柔地抱进家里的家伙,又是谁?

春心荡漾的少女马娘吗?

听起来和“灵巧贝雷”完全冲突。

偏头瞧着重新进入梦乡的训练员,她觉得或许应该搞点恶作剧让他醒得不那么爽快。一时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就放弃了。

对,满脑子坏念头并且随心所欲说干就干说不干就不干才叫灵巧贝雷。

心情瞬间变畅快许多,她起身,拉开那扇和训练员差不多可怜的破门,打算趁天气好出去逛逛。

……

今天训练员居然会请假?鲁铎象征第一次见训练员请假。回想起昨天训练员表现到外貌的疲惫,她想那人确实是累坏了,也是时候该好好休息了。

不过……总是下意识觉得那人不可能自己提出请假申请。

麻烦还有那扇门……那扇她擅自踹烂的门。那晚的自责以及恬不知耻的泄欲,是她第二天没法心平气和面对训练员的主要原因。要怎么补偿他才好?总不能在他面前说:“弄坏了你的门真对不起,请接受我的补偿。”

这样子还叫什么“皇帝”啊?

骏川手纲给训练员批假的同时,顺带给她也放了一天假。那位绿色套装的女士笑眯眯地盖章,对她说:“那位训练员平时真的很劳累哦,偶尔也帮帮他的忙,趁这个机会照顾他一下如何?”

说得轻巧,可现在的她还没脸去见训练员。不,不是脸面的问题。

其实更本质的问题在于……她没觉得自己的欲望已经发泄完全了。现在去见训练员,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她最终没回绝假期,因为不想给这位理事长助手留下绝情的印象。那么,在这突然的假期中,她应该去哪?

走出教学楼,她仰头发现天空晴朗,这对刚刚脱离严寒的季节来说是难得的恩惠。她决定出去逛逛。

餐厅,训练员没陪她来过。娃娃机,训练员没带她玩过。神社,新年的那天训练员还给她发了熬夜做的训练计划。满眼都是她过去这几年与训练员疏远的证明。可是现如今都什么时候了,在一次又一次无视他中连无败三冠都已经达成了,居然又在这关头变得满脑子都是他。

“哎呀,会长。”海蓝色眼睛的赛马娘走来打招呼。

“啊,小海湾,下午好。”鲁铎象征微妙地看着这位前两天刚刚教唆她把梦变成现实的马娘。

“你和他……”

“现在先别讲这个,拜托了。”

鲁铎象征看见超级小海湾收起笑容时有一瞬间流露出不悦的神色,但是立刻又变得笑眯眯了。

“会长是大忙人,居然也有空来逛街吗?还是说有什么事情要处理?”

“不,就只是逛逛,什么也没做。”

“那要不陪我去店里看看?如果有空的话。”

“嗯。”鲁铎象征点头,漫不经心的脸上写满了心事,“也好。”

……

“你说的店原来是……”鲁铎象征面对挂满各种性感贴身衣物的架子,沉默了。

“有什么关系,身为女人总是要买的嘛。”小海湾娴熟地在内衣店里游走,这里看看那里挑挑,“嗯,这个季节生意果然很好呢。会长,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对你来说太小了。”眼睛扫上一圈,不难发现青春靓丽挤满店面的顾客们几乎都顶着马耳。她们都是特雷森的学生。

“我是问你觉得你穿着怎样。”小海湾提着那套内衣走来,在学生会长面前比比划划。

“我……我没打算买的。”粉红内衣上是蕾丝和花纹,晃荡中看起来好似螺旋,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是有关学生会的事情。

她把马娘的手按下去,问:“小海湾,你最近有没有听说一个APP?”

“什么APP?”

“这个APP似乎有催眠作用,被有的学员用来做些不好的事情。似乎前些年盛行过一回,现在居然又冒头了。”述说这些问题时,她还是平常那个会长。

“没听说过。那种东西不是真的吧。”小海湾像是对待普通的学院怪谈那样对此一笑了之。

“嗯,我也希望如此。”会长大人,她的视线在这时捕捉到了一位马娘。

戴眼罩的马娘在丝袜区翻找着,她挑到了一条红色的网袜,似乎有点满意,但是嘴角随即又在看见标价后下弯到苦涩的幅度。

“那边的,是叫灵巧贝雷吧?”鲁铎象征向眼罩马娘喝道。

听见严厉的声音,灵巧贝雷先是全身一颤,而后头也不回地逃走了。跑出了比赛级的速度。

鲁铎象征自信去追的话不会追不上,但是小海湾搭住了她的肩膀。

“是什么情况啊?”

“那个叫灵巧贝雷的学员,已经旷课好几天了。虽然看她精神挺好的,应该没什么大事。但是下回见到的话,还是得想办法让她快点回学校。”

“比起那些事,你看看这件怎么样嘛……”

……

高二那年的暑假,出于某个原因,我只能自己承担接下来的学费和生活费了。我会在下课后去附近的酒吧打工,服务员是我那时能找到的最好的工作。

那时班级里的大家过得都不错,生活费富余还换上了智能手机,唯独我连维持生活都很勉强。他们之间流行的新东西都在手机上,社交软件、手游、视频平台以及一些古怪的APP。

相传有一个软件,叫作催眠APP。能够控制大脑,改写认识……我只觉得荒唐,这种骗小孩的东西怎么可能存在。然而我没有智能手机,既不能验证这一传闻的真伪,也没有机会变得合群。

……

打工的酒吧里有一位熟客,一位气质成熟相貌美丽的马娘,枣红的长发,海一般深蓝的眼睛。她总是点贵的酒,或许还很富裕。她散发着让人安心的气场,即便是对这样不善社交的我来说,也是少数可以亲近的对象。

和她聊天偶尔会聊太久,被老板娘责备,她总是维护我,说责任都在她自己。我倒是有点不安,似乎……越聊越久了。

某天,在一次闲聊中,她让我答应做件简单的事。我答应了,她要求我盯着她手机屏幕的中央。这点小事有什么难的?

粉红背景,白色线条的螺旋,盯久了会有一瞬的失神。

“今晚去xx宾馆xxx号房。”她说。

我想不明白,晚上到了房间门口也想不明白,她让我看屏幕中央这一行为有什么意义吗?

我和她在宾馆里面做了一些很正常的事情,但她还让我看了好几次那个图案。

之后的日常没有改变,每天也都和她去了宾馆。

一天的某个课间,几个男生刚巧聚在我位置旁边,小声讨论一些男女之间的事情。我觉得是时候趁这个机会拉近和同学的关系了,就勇敢地加入话题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看我的眼神变得奇怪,并且更加疏远了。

我明明没说什么奇怪的事情……

任何情况下都不需要套子,不是常识吗?行事的时候要把居上的位置主动让给女方,这是理所当然的吧?男方是“孩子”,女方是“妈妈”,这明明是早就定好的公理……除此之外,我真的什么都没说啊?

……

灵巧贝雷开门,第一次在这屋子里闻见料理的香气。

训练员穿围裙在小屋一侧简单的厨房里忙活,清秀的脸庞被火光照亮。

回想起刚才那仓促的奔逃,灵巧贝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呵,多管闲事,模范优秀的学生会长大人,能撵着不良马娘走可真是了不起呢。灵巧贝雷奈何不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学生会长,但是学生会长的训练员可是任她摆布。她几乎是在进门的一瞬间就打定主意要把刚才受的气百倍报复在这贱男人身上。

最开始,当然还是要随便说句话作为导引,没关系,不管怎样回答她都能理所当然地转入威胁,而这个男人是不会反抗的。

“阿拉,在给学生会长大人做爱心便当吗?”真是个好奴才啊,给那种家伙当奴才果然让你很满足吧。

训练员这才察觉到灵巧贝雷进门了,回过头来微笑道:“这是做给你的。”

“欸?”

威胁,对,现在该说威胁的话才对,说什么?该死,随便说什么都好啊,一言不发的跟个傻子一样!完蛋,她忘记怎么威胁人了!

什么人啊?她可是擅自闯进家里还轮番多次实施了侵犯。为这样一个恶霸主动做饭什么的……闻起来还怪香的……

之前也有过这种无法理解的情况。为什么在被她狠狠强暴了一番之后,还要主动亲上来说晚安?

难道说……难道说……

“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训练员把锅里的料理装进盘子,“我还从来没有做饭给鲁道夫吃过呢,其她的人也没有,所以你大概是第一个。”

“第一……第一个!?”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事情,第一次偏偏给了她,连鲁铎象征都没有过?她没想错?

灵巧贝雷难以置信地盯着自然而然把饭菜摆到桌上的训练员,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胆想法被她自己逐渐采信——这个男人其实……喜欢我!

“要接受吗?还是拒绝?不不不,在那之前要点破吗?还是装作不知道,这样更有情趣啊……不对不对不对我才没有真的喜欢他呢……两情相悦什么的……”

灵巧贝雷给自己下了很多定义,恶霸,狡猾,低俗,叛逆,这些特质是否完全准确暂且不论,但她显然没有真的认识到一个完全准确的事实——她是个没谈过恋爱的青春期少女。

“因为鲁道夫的饮食是家里负责的,没有我插手的余地呢,哈哈,多亏他们我比别的训练员要轻松多了。”训练员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坐下时还不忘自嘲。

灵巧贝雷把摆在训练员对面的椅子拉到训练员旁边,侧身坐下,右手搭着椅背,没有动筷的意思。

“喂我。”要刁难他,但是话刚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对了,什么小宝宝一样的要求?

训练员一愣,正要送进嘴里的第一口饭停在碗前。

“我不想自己吃饭,你来喂我。”她选择一鼓作气挺下去了,无论如何,气势上不能输。

身为当事人的她没看出来,其实这种行为一般被称为撒娇。

“啊……”一勺浇着肉酱的米饭被送到面前,训练员的另一只手在下面护着。

可灵巧贝雷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话说训练员也接受得太快了!

果然是因为喜欢才……灵巧贝雷瞄过去,那双澄澈的眼里好像没有除了期望她张嘴以外的意愿。

可恶,这几天里明明都是她用嘴来打开训练员的嘴的,现在居然轮到她的嘴被打开了吗?

在她自己要求喂饭到嘴里的情况下,灵巧贝雷颇不情愿地张开了嘴。热乎的饭菜进嘴,她嚼了嚼。

嗯,怪好吃的。没想到这家伙是可以不靠便利店便宜便当过活的。

饭后,灵巧贝雷郁闷地坐在靠窗的办公桌前望天,那位承受她色眯眯目光两天的男人现在她看都不想看一眼。

她确定了,这个训练员兼色情牛郎就是喜欢她并且不断勾引她,她没准中圈套了。

……

鲁铎象征嘶嘶地叹出热气,终于从焚身的狂热中回归,再一次变回“鲁铎象征”。

用睡衣的袖子拭去额上的一把汗,她大口呼吸着发冷的空气,将目光移向身下。

床铺被余温尚存的体液打得湿透,她没法确定刚才的喷涌持续了多久,但若不是激烈到了一定程度的话是不可能搞得那么狼藉的。

白天还有功夫自责,这会儿就已经是忘记自制的事后了。

还记得刚换好睡衣进房间,正感叹高强度训练也不如陪小海湾逛街累的时候,倒向大床的下一秒她闻见了尚未清洗的白衬衫上训练员混合自己体液的淫靡气味。一开始说是拿到身边也不会怎么样,就当是多盖块布料用来取暖,然后把取暖的布料盖在脸上,再然后指头不受控制地往被子里探去……

喘息渐渐变得大声,直到现在结束了才回过神来。

对了,衬衫……

她从夹紧的大腿之间抽出那件衣物来,但现在或许称之为布料更合适。几天前还是全新的衬衫现在已经面目全非,袖管衣领等基本的构造已经完全不存在,之前刚缝上一颗扣子,可现在已经崩得四散只剩一颗扣子孤零零地挂着,不管怎么看,都只能将之称为一条湿透染黄渍的破布了。

双手托着衬衫的遗体,脑内刚刚营造的一幕幕幻想重新浮现。训练员的纽扣在撕扯中一颗颗崩到床下,训练员的哀嚎伴随着她的欢笑,训练员向她求饶,而她先一步将他的脑袋按到身下,喷涌的浪潮堵住了训练员的嘴,在她为辛勤舔舐欢欣雀跃的同时,可怜的训练员在挣扎中窒息。

无惧任何对手的鲁铎象征又一次害怕自己了,她托着烂布条一动不动许久,不止一次将之错认为年轻男人的遗体。

……

训练员坐在休息室里无所事事,今天他的担当感冒了,据说只是因为夜里睡觉没盖被子这种小事,但是既然已经感冒,那就不宜训练了。一连两天不陪鲁铎象征训练,他还真有些不适应。现在他在考虑回家后该给灵巧贝雷准备什么菜色。

如果灵巧贝雷能够满意的话,说不定也能给鲁道夫做便当试试呢?

一位马娘的前来打断了他的思绪,深黑的头发,一束刘海垂到嘴边,校服穿得整齐。那是被称为“女帝”的马娘气槽,学生会中鲁铎象征的副手。

“你好,请问你知道鲁铎象征的训练员在哪吗?”她边问还边四处张望,有些焦急,看来已经找了很久。

“啊,我就是。”

气槽向他瞪大了眼,似乎一时无法接受。这也难怪,学院里的任何马娘,即便是和鲁铎象征走得那么近的气槽,也对他的印象完全不深。

“你……真的是?”气槽犹豫了许久后,再次开口确认道。更像是提醒眼前的男人,她怀疑此人听错了她的提问做出了错误的回答。

“我真的是鲁道夫的训练员。”

“……会长有事找你,去一趟学生会室吧。”

……

路上训练员暗叹不愧是鲁道夫,即便感冒不能训练也要留守学生会室履行会长的职责。不过,找他能有什么事?

他敲了敲门,没有回应。推开门,只见室内被一股阴森森的气氛笼罩着,没有开灯,所见的是独自一人坐在正中央,背对着巨大落地窗的鲁铎象征的黑色剪影。

一种没由来的恐惧萦绕心头,他想说点什么,但是没能张口。

“你的衬衫补不好了,先别问为什么,我给你新买了一件一样的。”

训练员这才看到会长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件叠好的新白衬衫。

那件一万円的衣服需要他付出一些努力才能获得,但同时不到象征家大小姐一天零用钱的十分之一。

“谢谢。”他有些安心了,原来只是这点事。拿起衣服正打算转身离开时,他被叫住了。

“等等,还是先试试合不合身吧。”鲁铎象征很客气地关切道。

“嗯,我这就去更衣室。”

“不,就在这里吧,更方便点。”

“啊?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鲁铎象征的语气突然不那么客气了,“不过是脱掉衣服再穿上罢了,这会麻烦到你吗?”

“不……但是……”

“也没有什么但是。”鲁铎象征冰冷地命令道,“脱掉。”

“……好的。”训练员垂下眉眼。终于,终于还是……

他把领带解下,修长的带子从脖颈滑落,再解纽扣,领口的第一颗扣子,其下的第二颗,第三颗。锁骨已经暴露。

无论如何掩盖,丑恶总会有暴露的一天。事出突然,但他那并不干净的躯体即将要被他唯一的担当马娘见识到了,他总算知道一开始那不好的预感对应着什么。他不知道接下来将会面临什么,只能放慢速度,缓缓地,缓缓地,像是接受凌迟一般,他主动选择延长自己的死刑执行。

衣料从尚且干净的右肩滑落。马娘们更喜欢啃咬他的左肩。

“会长!不能在学生会室做这种事!”突然,后方一声推门的巨响。

训练员被吓一跳,慌张地将敞开的衣服扯回一起,把自己捂严实。

气槽的好奇心驱使她推开门缝看见了男人褪衣的过程,她在此进行到一半的危机时刻及时出面制止了这种伤风败纪事件的继续。

没等下一句话从任何人的口中说出,训练员就那么捂着衣服逃出了学生会室。留下领带弯弯曲曲地盘在尚未取走的衬衫上。

学生会长与她的副手沉默许久,最后气槽反手关上门,走到办公桌旁问道:“会长,你没事吧?”

“没事。”这样说的同时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谢谢你,气槽。”

气槽同样心不在焉,说来奇怪,男人逃出学生会室,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那颤抖的睫毛,楚楚可怜的神态,居然给了她不小的冲击。

训练员的脑袋里一团乱麻。

无论是从他自己还是更客观的角度来评价,鲁铎象征的训练员都可以说是一个耐受力强的人。

经历过那些事却仍旧算是安然无恙,至少看上去安然无恙,这难道不是很了不起的事吗?

但是什么都受得了的他,却根本无法接受自已要在担当马娘面前换一件白衬衫。

为什么?为什么早就抛弃的自尊心与羞耻心,唯独在她面前会恬不知耻地追上来?为什么不肯干脆把这个肮脏的自我大方地给她看?纸是包不住火的,再怎么掩藏也没有意义,那改变不了他就是这么肮脏的事实。

为什么他明知道自己已经那么肮脏,还非要留守这最后一点心底最深处的贞操……放弃底线,明明会轻松很多……

他什么都想不明白,他就是这么懦弱,懦弱到连驳倒自己某一方面的立场都做不到,所有二选一的题目要么不了了之,要么就在别人的“帮助”下被迫做出选择。

他就这么混乱地走回了家,推开了门,混乱中全然忘了里面还守着一位猛兽。

迎接他的不是“欢迎回来”,取而代之的是冲击。他被几倍于自己的力量推到玄关口的墙壁上,疼痛将他从无止境的自问中拖回现实。他看到眼前马娘饥渴难耐的眼神,这神态他是经常看到的,而这疼痛也是他经常承受的。

把这种事当作司空见惯……他还有什么脸说自己有任何一块地方算干净的。

银发的眼罩马娘三两下褪下了他下半身的遮盖。

或……他真的就应该这样彻底接受。

灵巧贝雷抬起他的双腿,他背靠着墙被支在半空。

就这样接受,连心里也不要留一丝余地。反正纯洁已经和他不沾边了,那么彻底肮脏反而显得更纯粹。

放弃吧,放弃这种矛盾的生活吧,这简直就是在坚持打一场不可能胜利的仗。投降吧,向这惨无人道的现实高举双手听从发落吧。

别再区分什么薄荷君和训练员了,到头来,都是“自己”。

对于这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是最极致享受的活动,训练员经常进行,很早就开始进行,却从未有一刻从中获得快乐。越是进行就越是痛苦,遍体鳞伤还罢,身体总有一天能恢复,可是那单纯喜欢赛马娘的心受到打击,怎么也恢复不了。

他斜眼看着灵巧贝雷。多么美丽的少女马娘啊,深银凌厉的长发,柔滑弹性的皮肤,健康颀长的四肢……如此美丽的马娘,正把他按在墙上强暴。

他被很多这样美丽的马娘强暴过。

在无数次经历过这种事后还要骗自己说马娘是善良的,是强人所难。

灵巧贝雷那带着腾腾热气的躯干撞过来,再稍稍分离,为下一次的撞击做准备。一次次的冲击伴随着身下同步的套弄。信念总是这样脆弱不堪,在生理的刺激中自行瓦解。

他的脑袋瘫在少女稳当的肩上,面如死灰。

既然喜欢马娘,就应该喜欢马娘的一切不是吗?包括她们的这一面。他不是那么了不起、能改变所有马娘的人物,他显然更应该去为马娘改变自己。那就别让不识相的意志再做抵抗了,即便是在某种意义上扼杀自我。接受她们的欲望,并让自己为此享受吧。他早该承认了,这就是所有马娘的本性。

所有马娘?

与少女平时粗暴的印象形成反差的是她的叫喊声,如此甜腻,她只在爽快到极点的时候才会这样叫,连她自己也未曾注意到这点。

不……不……才不是所……

“……要来了,要来了,全部……全部给……”

鲁道夫才不会这样,鲁道夫肯定不是这样……他还有一个不会这样的鲁道夫……

明明彼此都已经触到不可收敛的高潮边缘,男人却倔强地抬起了手,握成拳,用他现在能支配的所有力气,捶打在少女的胸前。

无力的拳头什么也阻止不了,交汇的体液在腔内对冲,令人讨厌的刺激感让全身一阵酥麻。但他还在挥拳捶打。

一拳又一拳,一拳又一拳。训练员倾尽全力的反抗,于马娘而言只是一种轻柔的撒娇。

“好,还要……再来……”其实正忙着泄火的灵巧贝雷一开始压根没察觉到训练员那能忽略不计的攻击,她是在打算开启下一轮前抬头要去舌吻时才看见男人哭花了的脸。

“呃啊……呃啊……”被泪水浸湿的呜咽每一次出口都带着绵软拳头的下落。他还有鲁道夫在,他还不能完全堕落。

“……什么啊……”灵巧贝雷后撤一步,训练员的拳头还穷追不舍,她干脆分开了,松手了,从意乱情迷中惊醒,她显然觉得很扫.兴。

训练员摔在地上,抬起模糊的泪眼注视一道身影。厌恶、仇恨、不甘,他以这样的感情凝视这个人,不,不是对刚刚强暴了他转身离开的灵巧贝雷,而是对一个穿着牛郎装和自己面孔一模一样的家伙。

“我绝对不会成为你的……”他在再也撑不住侧身躺倒之前,如此自言自语。

灵巧贝雷扫兴地坐在地铺上。开什么玩笑?有什么好哭的呀!明明只是一个出卖身体的牛郎,更过分的事情不是做过很多回了吗?为什么还会哭得这么夸张?

她也已经忍耐一整天了,下班后容她发泄一轮不行吗?

她又为什么要停下?为什么没有因为他的眼泪更加兴奋,而是反过来失去兴致了……心疼他?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她小心翼翼地回头瞟了一眼,男人裸着下半身,狼狈地蜷着身子躺在地上。只看了这么一眼,她快速地回过头。

刚才那一刻居然在心里生出“这样是不是真的伤到他了”的想法。

不可思议。

这不符合人设,这放在同人文里叫OOC。嘛,大概不会有哪个同人作者闲得没事专门给她这种顶多出场一集的龙套镜头的吧。哪怕是花边新闻,也得聚焦在那些高高在上的明星马娘身上才有看头嘛。

可是话又说回来,她这个情况……

“啊啊啊——他妈的!”恶霸和一个异性亲密接触几天就被感化了?什么烂俗的幻想桥段!想到这,她极其自然地爆了粗口。

她正忙着给自己做路线斗争,脑子里跟开会似的,全然没注意到背后某个人缓缓地爬起,四肢并用,挪到她的背后。

“为什么要说脏话呢?心情不好吗?”声音响起的同时,她被某人从背后搂住,两条温润的小臂在脖子前交缠。这一切都太悄无声息,让人误以为是凭空浮现。

“唔哇!”她竟被吓了一跳,应激之下挣开搂抱,往前扑去,再回过身,只见那男人,更准确地说,清秀的青年,跪坐在雪白的地铺上,爬满泪痕的脸被淡淡的月光铺着,却见不到一丝的悲伤了。

她从中感觉到有些不对,但具体是哪里不……他恢复得太快了?感觉没太抓住重点……

“……我知道了。”他没来由地笑了起来,笑得太过温柔,也太过诡异。

“知道什么了?”这家伙真的有些不对,灵巧贝雷如此判断,但是这还不足以让她露怯。

你还没有满足对吧?”他就这么开始自己解开纽扣,白净的衬衣敞开后,其中掩藏的一些未洗净的字迹与未愈合的伤口便露出来了,他似乎解完了才意识到这点,又抓起两边往中间一捂,苍白的脸颊泛起了羞涩的红。

灵巧贝雷目瞪口呆,这家伙绝对不对劲,他究竟打算干什么?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他就这么娇羞地爬上前来,爬到灵巧贝雷的跟前,撑地的手臂抵着少女曲起的膝盖。温顺的姿态让人联想到家养宠物。

他俯下身子,趴到地上,向前探去,也就是向着少女,向着那个地方探去,脑袋探进短裙里面。在灵巧贝雷能够理解状况之前,自最敏感处而来的刺激让她措不及防地欢叫一声。

“喂!那里不能……噫!”那家伙哪根筋打错了,主动做这种事?话说那里才刚刚…… 唔哦哦哦……”怎么可能,她居然又没忍住……这家伙的舌头有这么厉害的吗?

他到底在发什么神经,这也太奇怪了……虽然很奇怪,但是却打心底里不想停下来。

舒服过头了……

大腿根被中央扩散而来的快感弄得酥麻,在震颤中脱力,连合拢也做不到,相当难为情地敞开,脚尖绷得笔直。她居然如此轻易地沦陷了。

而攻陷她的人其实没用什么厉害的手段,他只是探出了舌头,甚至搅动得都不算快。但是身体没道理地变敏感好几倍,他舌尖触到的每个地方都在陷入绝顶的狂热。

“……要来……明明刚刚……现在又要……唔哦哦哦哦哦哦……”

再也按捺不住,迸发而出的秽水直喷向温热的口腔,拍湿泪水恰才干涸的脸庞。灵巧贝雷在绷紧全身的一阵痉挛之后,面向天花板倒下。

口干舌燥,好似置身于荒漠,呼出的热气都让人难以忍受,脑袋发热,简直要认不得眼前的一切,最糟糕的是燥热之中点燃了一团火,一团难以扑灭的情欲之火。

是的,虽然连续两次的体液放出让她躺下了,但是只是这种程度的话还……现在还……

“还不够,是么?”清亮的声音很体贴地代她说出了心声。

……

训练员在一片黎明中醒来,他记得昨天过得很混乱,自己大概在进门后不久就昏迷了。

这晚的睡眠虽然开端不太好,休息的过程却颇为安宁,没有噩梦没有惊醒,他现在觉得神清气爽,还有一种莫名的愉快感。

他发现银发少女并不在枕边,而是坐到了办公桌上,倚着玻璃窗望着朝阳。

“醒得很早呢。”他作了早安的问候。

灵巧贝雷回过头,勾起嘴角开口。

“我没睡。”

“为什么?通宵对身体很不好的。”

“你还有脸问啊。”

训练员有点摸不着头脑。

灵巧贝雷看起来不是很想交谈,一直到训练员洗漱完毕拎包出门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

训练员来到操场,远远望见穿着运动服的鲁铎象征,他高兴于能够再次陪鲁道夫晨练,却也不免为鲁道夫的身体状况感到担忧。

“鲁道夫,你已经完全康复了吗?真快啊。”他小跑到少女身旁,少女没回答。

“但是刚刚康复也不是适合训练的时候,说不定还有一些后遗症呢,今天继续休息也是没问题的哦。”真心的关怀,还是没有得到学生会长的回答。

“心情不太好吗?没关系哦,我这种人问的话不用回答也可以。”

鲁道夫就这么开始自主训练也可以,站着不动什么都不干也可以,这是她应当享有的自由。

鲁铎象征半睁的眼睛在眼眶中缓缓地挪动,斜向看了他一眼,随后默默地走开了,没往训练的区域,而是向没人的角落走去。

训练员在原地守望她的背影。

鲁铎象征独自走了一段路,驻足,背对着训练员开口:“跟我来一下。”

训练员这才愣愣地跟上去。

鲁道夫的手好漂亮,但是为什么攥得那么紧?

鲁道夫的尾巴毛色还是很滑亮,但是为什么摇动中显得心烦气躁?

鲁道夫的身材依旧那么完美,但是为什么在没必要的情况下肌肉都绷成块状?

他对鲁铎象征的状况有些担忧,于是加快了跟从的步伐,没想到鲁铎象征也加快速度了,他跑着也追不上。

学生会长最终停在跑道的入口走廊里。上下左右是灰色冰冷的大理石,没开灯,这里成了阴影的小世界。

训练员停在鲁铎象征身后大喘气,培育出体质顶尖马娘的他着实疏于对自己体质的锻炼。

“有……有……哈……有什么事……吗?”

鲁铎象征在阴影中盯着他。他突然有种很奇怪的联想——他是一只大意的兔子,站在猛兽的洞窟口。为什么要这么联想呢?

他没有想明白的时间,他突然被推到墙上。视野中只剩下了他最重要的担当马娘。马娘的鼻息比想象中粗重得多,马娘辐射而来的体温让他感到灼热。

“对……对不起……”道歉了,很没出息地出于本能又一次道歉了。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啊?”鲁铎象征在这种关头感到困惑了,从指尖掌心传导而来的男人的恐惧,是能将她悬在深渊入口处不坠落的最后一条细线。

“我……我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

细线哪能撑得住,立刻就崩断了。

马娘那美丽的无垢的洁白的手,抓住了这世界上最丑陋最肮脏的衣领,在被玷污的同时往旁边一扯。

啊啊……终于……

他就快解脱了。

肮脏污秽邪恶见不得光的吸血鬼即将在阳光下化为飞灰。

“这是……怎么回事……”鲁铎象征的动作停下了,不符合训练员的期盼,停得太早了。

她的手停在男人的脖颈上。

“你回答我啊,这究竟是……”指尖绕上一圈,滑过脖上左右对称的红印。这是施压过重才会留下的痕迹。在脖子上施压,难道说……

她这次伸出双手,敞开的虎口对准脖颈上的红印,按住那藏着动脉与呼吸道的皮肤,正好能够对上。她好不容易重新认识的训练员,在最近,或许就是昨晚,被谁掐住脖子了。

“这是怎么来的?”眼见自己重要的所有物差点被毁,后怕盖过了所有别的心思。

训练员也抬起手来抚摸伤痕,他那苍白的指节接触到鲁铎象征的一瞬间,冰凉让马娘猛地收回手。

“……是怎么来的呢?”男人偏过脑袋,并起的食指与中指轻柔地来回摩挲发红发痛的伤痕。感受那里的残痛时,他无意识地停下了呼吸。

“什……什么啊……?为什么……”

“?”

“为什么……”训练员第一次看见鲁铎象征含着热泪跟他说话,“你还在笑啊?”

停止摩挲,训练员终于想起了呼吸。他麻木的乏力的手指又麻木地吃力地挪到嘴角边。

啊。

确实是往上提的。

莫名的愉悦感,是这么一回事吗?

……

十六岁那年,我穿上礼服进了酒吧。

酒吧是随便选的,虽然我想这么说,但这是谎言。我是尾随着一位和我年纪相近的少年进的门。

或许正如同学们所说,我的气质很成熟。被怀疑是高中生而被赶走这种事从没发生过。但也不全是好事,偶尔会有几位完全不想接触的成年人带着酒气来搭讪,只有这种时候会有即便暴露自己是jk也要警告他们的冲动呢。

但是不能暴露呢,我还想呆上更久。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把他一直留在眼中啊。

他白皙的手上带一颗漂亮的痣,握着调酒罐来回摇晃,萦绕耳边的声音清脆悦耳,

我其实并不喜欢酒的味道哦,虽然单上的每一种酒都点过了,但最终让我沉醉的,总是他清冷俊秀的容颜。

他的眼中总是带着一种乖巧的忧伤,最吸引我的就是那种忧伤,那是被抛弃的可怜人才有的眼神。他为什么会被抛弃呢?他被谁抛弃了呢?这样好的少年,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吧里呢?

我和他交谈,慢慢地知道,他真的一无所有啊。父亲在很小的时候就遭遇意外离世了,将他辛苦养大的母亲也终于在去年没撑住压力辞世了。听起来,他还被什么重要的人抛弃过,但他最终没和我说清楚那人是谁。孤家寡人,无依无靠,这真是……

正好啊。啊不,错了错了,是太可怜了。

遇到这样可怜的少年,我怎么可能忍心不帮他呢?

“其实你只需要说一声‘助けで’,很多问题都会解决的。”又是一个昏暗的夜晚,在酒吧暗色调的灯光中,我向他提议道。环境真嘈杂,好在我只能听见他和他手上悦耳的金属撞击声。真希望他的眼中也只有我。

“……”他垂着脑袋,丧气的模样也是那么迷人。他思索些什么呢?嘛,只是开口让人帮忙,肯定不会拒绝……

“还是不了。”忘记了名字的红色鸡尾酒随着这样一句哀伤的回绝被推上桌前。

那晚留下的记忆就只剩下那杯酒了,明明连花里胡哨的酒名都记不得了,我却清楚地记得那一抹红,血一般的红,让人想到夕阳的色彩。那杯看起来就很辣的酒,一进喉咙果然比别的酒辣得多。

啊,说到这,还有的还有的,那晚的记忆还有别的那么一点留下的。

那个老是打断我们的烦人的该死的混账的酒吧老板居然胆敢在我饮进那杯烈酒的时候拍拍我的肩,在我耳边说什么“我知道你来是为了谁,但是别对我心爱的员工出手”。

心爱?你这混账女人心爱他哪里了?不过是用微薄的工资和虚假的承诺把生活困苦无依无靠的他拴在身边的无耻家伙,别拿我和你相提并论。

失态,说出了不太文明的话呢……那个女人果然很烦人。

……

除此之外我也是个正常的jk,jk之间该进行的话题也还是一点不会少。

“催眠APP?”听见我的马娘朋友提起这个不可思议的手机软件,我是觉得不可思议的。那么便利的东西,真的存在的话就太犯规了吧。

“真的存在哦。我来分享给小海湾吧。”她温柔地笑着,若无其事地把超出常规的武器送进我手中。

那真是温柔到让人想模仿的笑呢,我至今都感谢她。

……

“助けで……助けでくれ。”昏暗背景下,他那映着粉红色荧光的面庞滑下积攒太久太久的泪珠。

是啊,只要这么说,只要你这么说了,我就什么都能为你做的呀。

那晚我头一回伸出手抚摸他的面颊,手被泪水打湿,他水润的墨瞳比以往看起来更加忧伤。好可怜,真想将他保护起来。

恨不得把他攥进手心……开玩笑的。

……

无条件地保护,只索取拥抱与亲吻,这样的关系应该叫什么来着?

看着终于不再有半点掩藏的他的胴体,我陷入这样的沉思。这孩子原来不像我想的那么纯洁,他可怜的身上爬满了伤痕,气味也好,牙印也好,都不只是一个女人的。

真不想闻到酒吧里那个坏女人的气味啊。

他被玷污了,为什么呢?

是因为没有碰上我啊。

如果我打从一开始就在他身边的话,谁会有机会伤害他呢?

愿意这样保护他,即便他受了屈辱的伤也会拥抱他,这样的人,就是他的……

我紧紧地抱住他,一只手穿过他的后颈再放到他的面前,手上提着成就这一切的最大功臣。

“我是你的妈妈。”

“妈妈……”

“嗯,你是妈妈最乖的孩子。”

原来是这样,我并不打算成为他的恋人。恋人的关系多么浅薄,一时狂热被称作所谓的爱,都是会消退的。

一直以来只有母爱才是永恒的。

身为母亲,像这样把遍体鳞伤的孩子拥入怀中,交换彼此的体温是理所应当的吧?

然后,再亲亲脸颊、碰碰嘴唇也是可以的吧?

其实更进一步也没问题的吧。

……

美好的生活被毁了,因为我的孩子被夺走了。

我果然应该恨那个女人一辈子。

“你对他做了很糟糕的事情呢。”我就是看这张,这张嘲弄的脸不爽啊。

“他在哪?”

“反正不在这。”

“你忍心让他走?”

“为什么不忍心?我辞退他了,我还让他在这里混不下去了,我要他把房子卖了转去一所赛马娘训练员培训基地,留宿制的。”她缓缓吐出泛白的烟气,偏了偏脑袋,“毕竟这是他的梦想嘛。”

“他在我身边更好!”我承认我歇斯底里了,但是,有哪个母亲在孩子被夺走后会是不歇斯底里的呢?

“很好吗?我看得出来他身子变差了。”

“……”

“提醒你一下,那孩子已经忘记你了哦,千辛万苦找到他以后,说不定还要从头再来呢。”

“那种事……怎么可能……”

“催眠APP啊,你以为只有你会用吗?”她将手中的香烟按进玻璃烟灰缸里搓灭,“你知道吗,所有的催眠,都要在完全信任的情况下才能成立哦。他对所有马娘都完全信任,所以谁都能对他做任何事,其实略过手机软件这一环又能有什么差别呢。在你之前有多少人对他动手动脚了呢,他自己肯定也记不住吧。但是你玩的还真是不一般呀,母子什么的,哈哈,你明明和他同岁吧。”

我揪起了她的领子,瞪向她的眼神,想必是平生最凶狠的一回吧。

但我最后什么都没做。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都完了。

做什么都不再有意义了。

我忍受丧子之痛好多年了。

……

时隔多年,超级小海湾找到了她阔别已久的孩子。

但是孩子好像在和妈妈没认可过的女人勾搭着。

“啊啦,会长,在公共场合居然那么激情……”她又摆出学来的假惺惺的笑容,看着还是很温柔的。

但是学生会长像是没听到,或许真的没听到,她正沉浸在与训练员的二人世界里,她热泪盈眶,而孩子表情迷醉。

孩子表情迷醉。

不需要恋人那种东西,妈妈不是早就说过了吗?

她缓缓地走开,经过学生会长大人的背后,就这么径直走向人渐渐多起来的操场。

不一会儿,跑道入口处挤满了人。

“欸欸欸欸那个学生会长居然!”

“那个绯闻居然是真的啊!”

“结果自己才是违纪的那一个吗!?”

不方便毁掉二人的话,把二人世界破坏掉就行了。

小海湾立在拥挤的人潮之中,安静地微笑,这样一来,就不可能不分开了呢。

“鲁道夫,我知道错了,但是现在你应该先放开我。”他在撒谎,他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因为错得太多了。他注意到入口那边的嘈杂,他不能让自己重要的担当马娘陷入不利的境地,尤其不能是因为和他这种人一起。

然后他被抱住了,担当马娘温暖的胸腔,意外的,和别的任何马娘没有不同。

“那你就先不要笑啊……”总是承受着所有人目光并时刻提醒自己哪怕只是为了这些目光也要保持规范的鲁铎象征,已经注意不到那些目光了,也已经听不见别人的声音了。背叛那个规范的过去又如何,毁掉自己规范的未来又如何,她现在只想把自己的训练员抱进怀里,别的什么也不用做。

训练员也是才知道,感受着脖颈上那一圈向内压迫的残痛,回想起不知何时体验过的窒息感,自己还没放下嘴角来。

“哦哦哦哦哦不得了不得了不得了!大新闻啊!”一位记者小姐全力挤到队伍最前,全力拍着记着。之前还只是停留于绯闻,现在即将要成为人尽皆知的事实了。

无败三冠的鲁铎象征,和她的训练员结合了!

同时,在人群的最后端,气质成熟的美丽摸着自己脸颊,目光无神地跟随大家流到拥抱的男女身上,自顾自地开口。

“真是,不听话的孩子呢……”

……

我没有妈妈,打从初三的那个暑假,父亲的忌日起。

那天母亲憔悴地跪坐在碑前,我还记得蚂蚁是怎样爬在白菊花上的,记得死亡的气息是怎样从地下探出揪住我们母子二人的。

“亲爱的,她们不仅从我身边夺走了你,现在还要夺走我的孩子哦。”她突然扶在碑上,抚摸父亲名字的刻痕,好像父亲能够听到,好像我九泉下的父亲真的即将听到。

她突然伸手揭开我的短袖下摆。

“看,这孩子已经变得和你一样肮脏了。”

乱风吹过,白菊花极细的花瓣拂过我腹上的伤口,我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即便你们都是这么肮脏……我还是爱你们啊……”

她贴着墓碑转过脸颊,对我平平常常地看了一眼。这是最后一眼。

不舍?歉意?释怀?我读不出那么复杂的感情来,因为我其实是个情感淡薄的人。

“我要先去陪爸爸啦。”她对着我笑了笑,然后额头狠狠地撞向墓碑边角。

啊,那一定很痛吧。

我所受的所有痛苦和妈妈这一刻相比都不值一提。

妈妈,真是有勇气呢。

我的衣摆放下来了,乱风也心满意足地带着母亲的生命走了。看着母亲满面鲜血神情安详,开始冰冷的她缓缓地滑落到地上。

茕茕孑立的我竟不由得羡慕起来。

……

“所以,我没有妈妈。不,我有妈妈,已经死掉的妈妈。我是我死掉的妈妈的活着的儿子,而你是陌生人,活着的陌生人。”

训练员对那位自称是他母亲的马娘说道。粗绳将手腕捆得太紧,那粗糙的感觉令人生厌,但是胡乱挣扎的话,会留下擦伤,说不定又会给鲁道夫造成麻烦。他不能再给鲁道夫造成麻烦了。

“说到底,我并不认识您,您大概找错人了。”

真巧,他居然在这三天里接连遇到两个认错他的马娘。

“不过,可以哦。”他慢慢地抬起了脑袋,似乎是坦然地接受了一切。

没关系,只要做几轮,她也会和之前的那位一样放过自己的。其实也只是再一次做做过无数次的事情而已。

所以,没关系的。

但是,同样的事情做上太多遍,可能还是会感到厌倦呢。

看着被绑在椅上的男人伸长脖颈,露出锁骨,海蓝眼睛的马娘嘴唇颤抖。

……

这是训练员失踪的第二天。

这次连请假也没有,他无故旷工一整天。

这一天,下雨了。雨大得让人担忧,那是将季节回退的寒雨,城市和人体在这场寒雨中一同失去温度。

淋着这场雨,鲁铎象征觉得自己血都要冷了。赛马娘明明是恒温动物呢。

昨天,她只是刚刚松开手,她要求训练员承诺和她一起回家,训练员答应了,她才稍微安心,走进学生会室打算处理完最后一点事务就离开。

但就是这么一丁点的时间里,训练员消失不见了。

一开始她告诉自己那人是不可能食言的,在这个档口背弃诺言未免太没大脑。

在等待中她开始焦虑,焦虑带来怀疑。难道她被讨厌了吗?为什么过了那么久也不回来?为什么社交软件上的信息已读不回?

等到天黑,她开始愤怒。胆敢玩弄她的真心,不可原谅。在拨出的最后一通电话也被拒接之后,她向着训练员家的方向走去。

屋子里既没有人,也没有谁回来过的迹象。

究竟是哪去了呢?但是犯不着担心吧,等到明天自然还能见到。那时的她抱有这种侥幸心理。

而现在她悔恨地淋着冷雨。

找不到,找不到,怎么也找不到。休息室、更衣室、洗手间、学校的每个角落都搜遍了。向他的同事咨询到了他爱去的酒吧,那里的人说这个客人好几天没来了。找得精疲力竭,兜兜转转又走到了他家旁边。

找不到训练员,倒是看到了之前找过的人。一个马娘,叫什么名字来着的?忘了。只有那个眼罩多少能留下点印象。但是她现在没有闲到能照顾那个谁,就随她在这附近转悠吧。

她靠着训练员家楼下的围墙坐在地上,再没半点体面,失魂落魄地垂下眼睑,睫毛上坠下一颗又一颗雨珠。

这种时候应该寻求帮助了,应该发动她的交际网扩大搜索失踪训练员的范围。她知道的,过一会儿她就会这么做的。可是,凭她自己居然连担当训练员都留不住,这是怎样的屈辱。

她仰起头迎接大雨,胡乱坠下的水滴在狂风中乱窜,打得她生疼。啊啊,原来,只是一时一刻抱得紧,什么也保护不了啊……

……

“我是谁?”

废弃工厂里总是带着一股荒凉的气味,能让被困于此的人闻到无助的感觉。怎么会有人过来呢?又怎么可能离开呢?

“……妈妈。”

外面狂风大作,暴雨乱吼,而里面却被衬得静悄悄,说出的每句话都在空旷的大型密闭空间中造成回响。

“你是我的谁?”

天花板年久失修,裂缝中滴下雨水,在离椅子不远的地方积成水洼。

“儿……子。”

“很好哦很好哦,乖孩子乖孩子,接下来是最后一个问题了。”马娘海蓝色的眼睛眨动,将那个问过很多回的问题再次说出口,“鲁铎象征是谁。”

“……重要的……担当马娘……”

清脆的声音回响在空气中。

男人已经肿胀的脸庞更红了几分。在粉红色荧光的映射下,他消耗所剩无几的力气缓缓抬头。不认识的马娘双手比着一个大大的×。

“答错了哦,和妈妈一起念一遍,鲁铎象征是趁虚而入的卑鄙女人,以后我再也不会和她见面。”

“鲁铎象征是……我憧憬的人。”训练员早已褪去神采的干涸的眼中排出两滴浊泪。

他的头发被揪住,某人精心设计的发型被抓乱,头皮被撕扯的疼痛让他咬紧牙关。

“你要听话……”

“我还想再见她,我……”

他的嘴被堵住,凶暴的舌头如恶龙般将所有的话语尽数打散,无法反抗,也没有力气附和,只有不作为,任其摆弄。

又是许久。

超级小海湾在又一次的快感交换之后从支架上取下手机,那粉红色的荧光终于放过了男人,暂时的。

“为什么会变得不好用呢?”她不悦地收起手机,“啊,你一定饿了吧,稍等一下哦,妈妈这就去买菜。在那之前,要乖乖地待在家里等妈妈哦。”

训练员瞧她一眼,而后脖颈再没力气支撑脑袋,垂了下去。看起来就像是点了点头。

……

那家伙已经连着两天没回家了。特雷森工作太忙了?还是说又去卖了?

虽然由灵巧贝雷来说不太合适,但是这样下去身体会透支的吧。

昨天黄昏那会儿实在闲得无聊就顺带着出门找了一回,逛到大晚上也没有收获就回来了。本以为第二天大概还是能见到他平平常常地系上围裙煮饭,那家伙却迟迟没有音讯。

今天还下了这么大的雨……

那家伙没事吧?

雨下得那么大,她可没理由出门哦。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训练员,别指望灵巧贝雷大人伸出援手哦。

……

灵巧贝雷撑着红伞站在大雨中。

“我在干嘛啊……”

在这种雨中撑伞的意义实在不大,没过多久她下半身就被打湿了。

说是要找,但是又该从哪找起呢?她没有什么线索,只能站着发呆等雨把上半身也给打湿。

后悔了,想回去了,反正对他的那一点担心也不可能是真心的。这次出门就当是散步了,也就是天气糟了一点而已。

好像也不只是一点?

走在去往训练员家的路上她才想到,不知不觉间她竟然把那间屋子当成自己的归宿了。

那家伙……应该不会有问题吧?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可恶这究竟有什么什么好纠结的,他是你的谁啊!

“对啊……他……是我的谁啊?”

同居,同床共枕,交配,但是却说不出关系来。

“……这太奇怪了吧?”

已经到了公寓楼下,却在正要上楼前看到了不应该在此处的身影。

大名鼎鼎的皇帝此刻在愈加昏暗的天穹下靠墙瘫坐,鹅黄色的路灯灯光斜斜地落在那张失魂落魄的脸上,光束中数不清的雨丝左摇右摆。

那个学生会长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说……她也找不到训练员?

也就是说学校那边已经没有找的必要了吗?

可恶,那家伙到底在哪?

灵巧贝雷不知道是被哪股邪门的力量驱使,将红伞随手一丢,转身又向街道跑去。

她突然发现自己思想的滑稽之处。鲁铎象征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笑死人了,她可是那家伙的担当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明明是连关系也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己才对吧。 …… “我要指名薄荷!”

牛郎们全都为这位浑身湿漉推门就大喊的马娘客人感到吃惊。

“这位客人抱歉,薄荷君他是谢绝马娘客人的,最近这几天也没有他的排班,您如果可以接受的话,换……”

还没等他说完,马娘头也不回地摔门跑开了。

店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坏天气下也爆满的店里,今夜又将在暴雨声中满足多少难耐的马娘呢?说起薄荷君,还真希望他能来分担一下啊,再“偶尔”一次,解除马娘禁令什么的。

小巷里,没有。

废品站,没有。

烂尾楼,没有。

灵巧贝雷停在一座废弃工厂前,按着膝盖弯腰喘气。太久没有训练的她难得跑步累到。这里就是她和她的两个跟班乱逛时讨论出的最后一个“好地方”,位置偏僻无人靠近,在这里干什么样的坏事都很隐蔽。如果这里也不行的话,她就必须换个思路了。

生满铁锈的大门被推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灵巧贝雷的胸膛上下起伏,在心肺的大幅度收缩扩张中,眼中那人孤单无助遍体鳞伤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

腿上的肌肉酸痛,但不知为何还是在一瞬间蹿到他的身边。他看起来是那么的糟糕,无力耷拉下来的脑袋,无神半眯的双眼,红肿淤青的脸庞。剧跳的心脏似乎又停了几拍。

现在不是对着明显有事的人问“你没事吧”这种废话的时候。她将外套披在男人背上,而后背起他。力气还多得是呢,比腕力她还没输过谁。

她向工厂门外奔去,在到门口的时候,训练员微微一颤,恢复了一点意识。

“……鲁道夫?是鲁道夫吗?”眼睛什么都看不见,耳朵里充满杂音,触感也已经麻木,窗外的大雨似乎存在于另一个世界。

灵巧贝雷一顿,在门外的暴雨前,产生了退却的念头。

“……是……是啊……是鲁道夫哦……”

她冲向来自上天的号啕大哭。

“……太好了……鲁道夫来救我了……”

“嗯,鲁道夫来救你了。”

“鲁道夫为什么要来救我呢?你会觉得麻烦吗?”

“麻烦死了。”

“……也是呢。”

“但是救你不是当然的吗!”

“……鲁道夫,我是不是很脏。”

“现在先别说话,总之先去医院。”

“鲁道夫……我想再拜托你一件事……能不能别去医院,把我直接送回家……”

“为什么?你想死吗?”

“家里还有人等我……我两天不在,她一定很担心吧?”

“哈!?我才没有……灵巧贝雷才不会关心你嘞!”

“不是哦,其实她很温柔的,我明白的。”

“你明白个!……你怎么明白的……”

“和她做的时候明白的。”

“!”

“她总是害怕真的伤到我,疼到我……”

灵巧贝雷迎着暴雨狂奔,背上的人在对另一个人夸奖她。被冷雨冻得惨白的脸上浮现倔强的红晕。她在一个拐角转弯,向家的方向跑去。

进入最后的200米,灵巧贝雷选手一马当先,还有谁能追上她吗?

“我问你,你喜欢我吗?”

“鲁道夫……最喜欢了……”

背上的人声音变得飘忽。

“不……我是问……你喜欢灵巧贝雷吗?”

“喜……”

在终点线前,灵巧贝雷选手的速度降了下来。

扭头看去,男人已经昏迷。

灵巧贝雷突然觉得四肢沉重。

她吃力地经过已经没有学生会长的前庭,到通往二楼房间的楼梯前。

“至少……”一阶。

浑身摇晃,差点没平衡下来。二阶。

“给我……”三阶。

向侧方一倾,带着男人靠在墙壁上。四阶。

“把话说完啊!”卯足力气,五阶六阶七阶八阶……

踹开破门的下一刻,终于耗竭体力的力量型赛马娘倒在玄关,背上的男人被翻到身边。侧过脸,和那张失去意识的伤脸面对面。

她费劲地挪动手臂,被雨水浸透的身体将地板打湿,终于,指尖再一次感受到他脆弱的温度。

马娘在家里安心地合眼睡去。

……

脑袋好热,又热又疼。使不上力气,睁开眼都费劲。这是很糟糕的状况吧?呵,这算是迟到的报应吗?将过去积累的所有罪恶都在此刻转化为痛楚施加在全身,三女神大人还真是不留情啊,而这痛楚又尤其是在腿……

等等,痛固然痛,为什么腿上会有种奇妙的快感?

灵巧贝雷花上好一会儿拨开眼皮,瞳孔慢乎乎地聚焦。

男人清秀的脸蛋上贴了一块纱布,纱布边缘还露出一点没能完全遮盖的红肿。他跪坐在马娘的腿旁,俯下腰身专心致志地用自己纤细柔和的双手揉按着。白衬衫的袖口处能看见手腕上粗绳勒出的痕迹。

训练员用的力道其实很轻,以他的气力想来也是没法用上更重的劲。但是却能准确地捏在最酸痛的部位上,让那些地方在快感的包裹下不再紧绷,一点点放松。他似乎已经隔着布料和皮肤看穿马娘马娘肌肉的状况,毫无疑问是个经验者。

这种技能,是身为训练员都应该掌握的吗?

迷迷糊糊地这么想着时,突然有一道神经告诉灵巧贝雷疲劳被缓解是事实,但这种按摩勾动了其它方面的渴望也是事实。

果然是牛郎的技能吗!

没等确认,她见训练员对自己腿部的按摩告一段落,向这边爬来,立即合上眼。

为什么要闭上眼!?身体下意识就……

训练员拾起她的一只手放在膝上,勤劳的手指开始服侍她的肱二头肌与肱三头肌。

是希望他继续下去吗?

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呀,毕竟她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完全就是因为昨天毫无缘由地跑去找某人嘛。话说……他还认为是会长大人救了他吗?

不不不没有必要为这种事介意的吧!期待一个小牛郎的感恩?别开玩笑了!

“灵巧贝雷同学,可以容许我动你的背吗?”训练员突然出声,灵巧贝雷才意识到在自己思想斗争的时候手臂已经变得足够放松了,“同意的话稍微点下头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勉强自己做别的事。”

他早就发现灵巧贝雷醒了。灵巧贝雷用力的眼角紧皱的眉头与明显的咬牙着实不像安睡的样子。

灵巧贝雷尴尬地同意了。

“觉得不舒服的话可以告诉我哦。”他将床铺上的少女翻了个面,“你烧到了四十度,真的很严重呢,但现在似乎降下来了一点。很快就会好的,很快就会好的……”

灵巧贝雷边翻身边想这时候昧着良心说不舒服的话男人该如何应对。用下半身按摩四十度的腔内吗?哈哈,对刚刚死里逃生的人来说还真是辛苦。温柔捶打暂时赶走了这些邪念,她没那么开口。

虽然付出代价不小,但救得也不算不值?

背后响起手机的默认电话铃声,训练员说了一声稍等之后停下捶打起身走到屋子一角。

“啊,是健身房吗……我知道的,续费,这个月也续费……不,不劳烦您和她说,她还有很多事要忙的,还是老样子从我卡上扣费就好了……您这是什么话啊,这种误会可不能有……就先这样,感谢您一直以来对鲁道夫的关照。”训练员挂断电话。

他转身正打算坐下继续,却发现少女捂着额头坐了起来,他想劝马娘卧下继续休息,马娘却先他一步开口问话。

“刚才的,是什么啊?”

“?你是说健身房的电话吗?没什么,就是给鲁道夫的健身房会员续费的事情。有什么问题吗?”

“多少钱?”

“一个月也就十万円吧,本来应该给她更好的才对,可我负担不起更高档的……没关系啦,这个月工资才刚发,完全够用。实在不行的话……你也知道,我还有副业的嘛。”

“……你说什么啊?”灵巧贝雷以为自己还没醒,或者是烧太糊涂耳朵发昏听错了,“你……你考虑过自己吗?”

训练员没听懂,沉默着等待高烧的马娘用下一句话解释她的意思。

“十万円……你不是靠卖身只能挣到五千円吗?”她看不下去,也坐不住了,她强撑着让灌了铅一般的四肢支起身子,在这空间逼仄的小屋中摇晃三两步逮住那人,准确地说是挽住他的脖子并把全身重量寄托在男人孱弱狭窄的肩上。

“但是,鲁道夫的训练……”

“鲁铎象征就那么重要?”

“你怎么和健身房的阿姨说一样的话……”

灵巧贝雷的双膝再没法挺直,往下一折,带着训练员一起半跪在地。

“为了鲁道夫就要倾家荡产?为了鲁道夫就要做牛郎?为了鲁道夫就要给不认识的马娘上?你是为鲁铎象征活的吗?”

少女一股脑地问道,话语爬过肩膀往耳朵里钻,她知道问这种问题太奇怪了,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激动是怎么了。一定是40度的体温在作祟,一定是。

“我想是的吧……有什么不对吗?”

……

训练员在灶台前烹煮今天的第一餐,虽说太阳已经在往西边下沉,午后的阳光却没有明显的衰气。室内洁净,被照得白亮。锅里响起料理油在肉排下滋滋跳动的声音,光是听着也觉得可口。

“我用了年假,能够连休三天,理事长同意了。她居然没有追究我昨天无故停工,真宽容呢。”

戴眼罩的马娘静静躺在地铺上,嘴里叼着体温计,独眼半睁,睫毛挡住所有的视野。训练员那样事不关己一样地回答之后她就再没一句话,似乎一晚上积攒的体力又在一瞬间泄尽了,她没力气闹腾了,于是被男人请回床铺,于是在体温计送到唇边时没合上嘴。

“今天吃萝卜汉堡肉吧,我应该很擅长这个哦。虽然还是第一次做给别人吃啦。”

牛肉与猪肉混合恰到好处的肉饼,香浓的酱汁,还有软烂的胡萝卜。是在赛马娘中广受好评的经典菜品,同时具有不俗的营养价值。

他是在高中学会做胡萝卜汉堡肉的,在那之前妈妈只会偶尔做给他普通汉堡肉吃。而在那之后,是……

是谁来着?

是谁给他做汉堡肉,又是谁教他做汉堡肉的来着?

想起来了……一位马娘,在酒吧认识的成熟的马娘……承担了他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开销,每天给他准备便当,便当盒子是让人害臊的亮粉色,夜里冷了总把他拥进怀抱……她是……她是……

……

“你在哪……你在哪?妈妈错了,妈妈不应该那么过分,妈妈其实只是想多陪陪你。对不起,对不起……你回来好吗?妈妈不想再和你分开了。对不起……你在哪……你究竟在哪……”

无人且脏乱的工厂内,一位马娘伏在曾束缚过某个男人的椅上。椅子下方,亮粉色便当盒子里盛着男人以前最爱吃的汉堡肉,靠在被解下后蛇一般盘绕的绳边。

她后知后觉地认识到自己做了多么疯狂的事。人在狂热的时候不会知道自己狂热,这就和梦一样,区别只是梦结束后一切照常,可狂热冷却后,很多东西已经无法挽回了。

她其实只是不想再一次失去而已。可她错了,她都没发现自己尚未再次得到,何谈失去。用那么偏激的手段做了那么过分的事,现在他可算逃出生天了,难道还有脸继续用更偏激的手段把他继续强占回来?带回这个可怕的“妈妈”身边?

这得是多么恶劣自私的母亲啊?

更可笑的是,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奢望他自己回来。

“哈哈……哈哈……”

……

“原来是这样啊……”

一瞬之间明白了什么的训练员自言自语道,但只是咬咬下嘴唇。与海蓝色眼睛马娘共度的点点滴滴他选择暂且搁置,那粉白色致幻的荧光他选择再不追究。

或许那位马娘对他的过去来说很重要,或许那是不应该忘记的人,是值得让他追忆一生的人。或许彼此之间有过暂时想不起来的深刻约定,或许失去她就像人生的大厦被拆走一根承重柱。但是那又如何,那都与“现在的自己”无关。

他现在只要记住自己是鲁铎象征的训练员就行了,他现在只要明确唯有鲁铎象征最重要就行了。更加复杂的事情他用不着考虑,这早就乱成一团的人生中,竭尽全力从中拣出唯一一条线来就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重要的人,改变了他人生的马娘……究竟该从什么时候算起呢?究竟有几位呢?

六年级的时候他被插班生同桌带去无人接近的公园密林,第一次做了后来一直做的事情。

国中一年级的时候他和大姐姐在车上继续了那样的事情。他还学会了怎么按摩,他摸过的所有马娘都喜欢被他按摩。

国中二年级的时候因为性格孤僻,一直不张口,被几个粗鲁的同学霸凌。隔壁班的马娘混混头子主动帮他摆平事情,条件是要一直在她身边。那之后,他总是走在那人身边,被簇拥在一大帮马娘中间。被那人搭肩被迫地贴着那人,夜里满足那人,或者同时满足那人和她的几个手下。听她们花样繁多的辱骂贬低与污言秽语,他渐渐能够接受自己是他人所有物的事实。

国中三年级,一位很强的马娘在他面前放倒了所有身边的主人。她颧上带擦伤,绘鲜红毛笔大字的白色风衣伴随蹒跚但倔强的步伐摇摆着,长靴跨过几个倒下的手下马娘,最后停在颤抖的他面前。刚对他说了句“快滚”就挺不住了,仰面倒在他怀中。他力气其实不够用,但还是勉强把她带回了姑且称得上家的地方。强悍的她睡相很可爱,这里缠几圈绷带那里贴一块纱布,看上去就像独属于她的饰品。然后她醒了,发现自己像猫一样被抚摸脑袋,愤怒的她把男人压在身下,然后在荷尔蒙的驱动下顺理成章地交出了自己的第一次,还多次强调“我可不是为了你才和那群混蛋干架”。他从一群马娘的奴隶变为了这匹孤狼的伴侣,现在想来,他或许是在那时候学会了照顾人。

高中一年级,母亲离开人世前最后带他搬了一次家,开学前他孤独地活了一个月,在寂静无声的家里每天眼前都会复现病院惨白的天花板。直到入学典礼的下午,他遇到一位黑眼圈很浓的女性,女性说他看起来就很孤独,不如跟她去个静不下来的地方。他虽然没理由和一个陌生人一起走,却也没有拒绝的必要。酒吧,身为十六岁高中生不该来的地方,可不该做的事情他已经做过太多回了。他留下来打工,母亲不曾停止忙碌,可她拼尽全力也只给儿子留下了一个资不抵债的家境。家境?不,没有家了,只是处境。摇酒,擦杯,摆出没有内涵的空洞的笑,不知何时起穿着礼服的海蓝眼睛马娘出现在吧台前。不知何时这位马娘和他亲近过了头,不知何时“妈妈”与“乖孩子”成了那么自然的称谓,不知何时他与这位有生以来最亲近的马娘彻底分别,连记忆都没留下。

进入训练员培训基地的第一年,时隔多年,他再一次交上了人类朋友。他体育以外的各项成绩优异,同期的训练员对他很友好,前辈们对他很关照,他甚至还和一位女训练员走得越来越近。一切都是逐渐向好的,直到被任职教导主任的马娘叫进办公室那天。和唯一一位女朋友上床的那天,女朋友殴打了他。啊,也是,为了替她划去一次不及格的成绩就和大自己一轮的老师上床什么的,恶心到让人想吐吧。

被女友抛弃,被同期训练员们疏远的一切回归原点的第二年里,慈祥的教导主任更加亲切地照顾他了。主任的眼镜常常在脸与脸的揉搓中被挤得脱离鼻梁,主任躺在胸口的细金链总是边摇晃边反射灯光,主任这里那里浓密的毛发混合着汗味与每天不重样的沐浴露香气。

第三年,在主任升职后,他在宾馆的告别夜中被特准直接授予了训练员资格。

进入特雷森的第一年,他见到了正巧也在这年出道的鲁铎象征。

……

回忆到此结束,他把调好的酱汁倒在煎得正好的汉堡排上。

阳台上,特雷森蓝紫色的校服在清风中摇曳。

训练员解下围裙,难得换上休闲连帽外套。在平常哪怕是休息日他也没有穿上休闲装的机会。

他把饭菜端到灵巧贝雷床边,跪坐在地上。轻轻抽出灵巧贝雷口中的体温计,玻璃小棒尾部牵着一条稠稠的唾液丝。

“38度,好得很快呢。”果然,每个马娘的身体都是女神伟大的杰作,区区小病小患是击不垮的。

灵巧贝雷斜眼看他,她体温高于平常,眼神在此刻却前所未有的冷。除此之外她只是在呼吸,呼吸带动肺部扩张与收缩,外现为胸部起伏,胸前的棉被轻微挪动。

“坐起来吃点东西吧,一定能好得更快的。”训练员舀一勺饭,再配上一块事先切好的汉堡肉,小心翼翼地将勺子向少女探去,张口出声,“啊———”

“搞什么啊。”灵巧贝雷没有接受的意思,侧过身去背对他。

“……你不喜欢汉堡肉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下次希望能早点说……”

“不,我在食堂里最喜欢拿汉堡肉了。不过真是供不应求呢,如果比小栗帽和特别周到的晚的话就肯定没我的份了。”灵巧贝雷背对着男人,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谈了自己作为学生的事情。

“我做的应该不比食堂差哦,至少尝尝再……”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灵巧贝雷支起身子,对着男人怒喝。套着训练员条纹睡衣的上半身从被褥中抽出,还带着余温,训练员面对着她的胸膛感受到灼热的怒火。

“……灵巧贝雷同学……”被突然打断的训练员畏缩着,握着勺子的手也稍微收回。

“你不是说过吗?你为鲁铎象征而活,为了鲁铎象征什么都能做。那现在是闹哪样?干嘛在我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不去找你亲爱的鲁道夫了吗?照顾我也是为了你的鲁道夫?还是说你在耍我啊?”她每说一句话,那高温的身躯就靠近训练员一寸,一寸又一寸,将这男人逼进无法逃离的境地,她要确保这次能够明确,“你告诉我啊,说到底我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训练员沉默良久,终于,恐惧化为平静,他偏过脑袋,目光坠到地板上,支支吾吾地开口:“你……现在是病人,我要照顾你让你快点好起来……所……所以……先吃吧?”

他那清秀沾满恐惧的脸上挂起一抹碎片拼凑般的笑,再一次将勺子举到少女面前:“你看,再不吃就要凉了。”

“别打岔!”灵巧贝雷怒不可遏地扇开那只手,勺子脱手,不久前还相当期待的美味落在地板,她抓起训练员外套的领口,“啊是么,你也答不出来是吗?我和你之间其实什么都没有,你这么殷勤招待我只是因为有把柄在我手里对吧?如果是害怕那段视频的话那你就用不着再操心了,我马上就发出去。反正那才是你的真面目吧?让那个昨天冒大雨跑去救你的会长大人也看看你究竟有多脏……你这……”

灵巧贝雷语塞,紧皱的眉头抽动着,狠厉的表情凝固了,似乎察觉到什么的她放开手。

训练员顿时后倾,背靠墙壁坐倒,宽大的外套从肩上滑落,失去气力的脖颈让脑袋歪垂,写满绝望的眼中溢出泪水。他看起来没有半点生气,更像是这面墙上雕刻的悲哀浮雕。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和灵巧贝雷第一次见面,是几天前的小巷里吗?不过可能更早,在店里或者在跑道上,我们可能有见过面。为了穿新衣服和鲁道夫一起出席会议,我和灵巧贝雷还有另外两个同学做了那种事,灵巧贝雷真的好温柔啊,给这样的我盖上外套,还留下了名字让我有机会报答。但是,那时候我说出了鲁道夫的名字对吧?我把灵巧贝雷看成鲁道夫了,很奇怪对吧?因为很多时候不这样,我就不太受得了,我也觉得自己好恶心,我这样的人居然对鲁道夫有什么妄想。昨天的事情我不记得了,但我肯定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如果要惩罚我的话,那就把视频发出去好了,你说得对,我就是这样不堪的人,那只是我早晚会暴露的真面目而已,我可能早就期待有人这么做了。”

训练员扭头看向地板上那虽然脏了点,但终归比自己干净的食物,爬去。

“汉堡肉,不能浪费……之后可能只能吃豆芽菜了……”细瘦的指头拈起米粒、肉团,就往嘴里塞,唇齿机械地翻动咀嚼,混合着自嘴角渗入的泪水下咽。

他被抱住,马娘双臂如铁枷将他双臂与腰身紧紧锁住,他动弹不得。

“灵巧贝雷同学,想做了吗?原来是这样啊,在吃饭之前,要先吃我?说的也是,其实我这个人,只适合做这种事嘛。”

“才不是!你才不只……你做饭很好吃,按摩很舒服,很会照顾人,声音也很好听,长得很好看,你还是无败三冠的训练员,你明明都已经是那么厉害的人了,却还……”

炽热的体表从男人的身上汲取到凉意,怀中的人像是随时都会崩碎的一道幻影,既让人怀有保护欲也让人生起毁灭欲,但是存留也好破灭也好,灵巧贝雷都希望是在自己的怀里。纠结了好久的关系,思索不明白的感情,好像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却还那么会勾引人。”

……

鲁铎象征正在训练员家楼下徘徊。

要上楼吗?都已经到这里了,什么都不干就回去的话也太浪费了,有违皇帝行动为先的作风。但是去拜访后要说些什么呢?是要对他表示关切还是首先责问他?想说的话太多了导致没有一句话能率先出口……这种纠结实在令人烦恼。

说起来,她真的有勇气去面对一个有训练员在的训练员的家吗?其实昨天推开门确认前,她就已经几乎断定屋内空无一人。如果屋子里有亮光,她可能会先试着再打一通电话。她没法轻易推开那扇她自己踹烂的门了,开门以后见到训练员独自一人处于室内,反手关上门后小屋就会化身二人世界。到那时,她会做出什么来,连她自己也没法预测,老实说,她很害怕。

她当然害怕训练员从身边消失,可她更害怕训练员在她的手中消失。

“鲁道夫,你在这干嘛?”旁边出现一声意外的感叹。

“丸善斯基?”而对于鲁铎象征来说,在这附近看到这位马娘才是意外的事情。

“你看起来很苦恼呢,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和我说哦。”全身上下散发大姐姐气质的马娘自然而然地提出邀请,“要不要上我车兜兜风?”

“不,这就不必了。”自从上过一回红色超跑的副驾驶,鲁铎象征就很难想象丸善斯基口中常提的那个能天天陪她兜风的男性究竟是怎样的人物。

丸善斯基还透露过那样的男性最终也离开了她,难道也是终于受不了了?

“嗯,那可真是遗憾。”丸善斯基打算走开。

“不过我确实有些话想说,能稍微陪我一下吗?”

……

“这么说,你在纠结和训练员的关系。”丸善斯基点着脑袋表示自己全部理解,“走得太近了害怕破坏规范,但是走得太远了又怕他消失不见,是吗?”

“差不多……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能问出这种问题就说明,鲁道夫,你还没和他做过吧?”

“做!你……你说些什么呢!那……那种事绝对禁止!”

“啊哈,被我猜中了。做学生会长就要受风纪的最大约束,‘绝对禁止’什么的,鲁道夫还真是辛苦啊。”

鲁铎象征想自己大概是看错了,为什么会从丸善斯基的脸上解读出庆幸来呢?这根本说不通,她和训练员也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你心里其实想做的不得了吧?”

“欸?”

“你根本就不害怕那些空泛的距离问题,所有的烦恼,其实就出在做与不做上吧?”

“才没有那么肤浅……”

“才不肤浅哦。倒不如说,那种事情才是最深的吧?心里溢出的感情释放在肉体上,以交合来交换彼此的爱意。所以我认为与其独自思考,不如去亲他一口更能打消你的苦恼。”

“真的吗?”

“你现在倒是不考虑禁止不禁止了呢。只是要注意,一定,一定要温柔一些。这一点千万别忘记。”

“……我会考虑的。”鲁铎象征站起,她要按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呐鲁道夫,下次有空的话,把你的训练员也介绍给我认识下吧。”

鲁铎象征回眸,对上了一双莫名湿润的碧眼。

……

“动作不要太大哦。”

“怎么,想让我对你温柔点吗?”

“你还没完全退烧,不能剧烈运动的。”

“用不着你操心啦。”

灵巧贝雷身体下沉,向着男人两排牙齿之间的通道探出了舌。

……